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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点,我正在电脑前处理照片,店里进来一个瘦小弓背的老年女人,我回头一看,这不是我姨娘吗?她是我农村的一个亲戚,2002年我回深圳途经修水,曾与在东莞的妹妹一起去看望过她。一晃4年,姨娘有了很大的变化,皱纹更深更粗,牙齿全掉光,嘴扁了,差点认不出来。姨娘说路过这里,在门口看见我父亲的照片摆在店里,才好奇进来,她不知道我回到老家开了这家店。
我热情的招呼姨娘坐下,和她聊起了家常。
姨娘这次到县城来,是想装一副假牙,没了牙,吃东西得囫囵吞下。
姨娘叫粱正菊,父母早亡,亲自带大两个弟弟。她今年66岁,是杭口乡坪下村一个普通农妇。身高只有1.5米左右,身体瘦弱,体重不足90斤。没文化不识字,善良勤劳,一生生育11胎,现只留下4个子女,其余都先后不同时期夭折,最可惜的是大儿子因肾病死于41岁。姨夫30多岁因肝病不能干重活,50多岁去世,姨娘既当妈来又当爹。姨娘年轻时,不仅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家里5个孩子的衣食住行都得照料,养鸡养猪种自留地,都是她在操劳,整天忙得象个陀螺在转。她自己讲过一个细节,常常背上背一个孩子,怀里兜一个孩子,左手牵一个孩子,右手还提个猪食桶去喂猪。全身部位都已充分利用,没有了一点多余的空间。
我母亲姓章,杭口那地方这种姓很多,与姨娘不是同姓,可能是表姊妹,我至今没弄明白她俩真实的亲戚关系。六十年代末,我随母亲下放在坪下大队与姨娘相邻的一个生产队,那段时间与姨娘来往的时间最多,我读书的学校就在她家前面,经常会往她家跑,去喝水,讨熟苞芦,红薯等东西吃,姨娘很大方和热情。逢年过节她打了豆腐杀了过年猪,会送些新鲜的豆腐和猪肉过来给我家。我妹妹生了虱子,她帮忙给她洗澡。
七十年代初,我家落实政策回县城后,与姨娘渐渐少了往来。后来我离开老家10多年,断了与姨娘的联系。
今天见到姨娘,看到只66岁的她,已过早的苍老,与城里同年纪的人相比,显老了10岁,我还以为她有了70多岁。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她瘦削的双肩,真怀疑一阵大风就能把单薄的她刮倒在地。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一个平平凡凡的母亲,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不知国家主席姓什么和县长是谁,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赣西北的大山,不知道北京有万里长城,不知道大城市里有麦当劳,没看过火车,没坐过轮船,到一次县城来还有点荣耀和奢侈,一生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劣质布衣,睡的是稻草铺的床。一个这样普通的农妇,只知道低头负重走路,咬着牙关前行,用自己稀少的乳汁抚养着孩子,用自己营养不良的身躯扛住命运的重担。从姨娘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普通中国妇女善良和崇高美德,看到了一个伟大母亲的闪亮光环。生命是什么,生活是什么,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从姨娘身上,我觉得我们这些比她少吃很多苦的人,赶上了好时代的人,没有必要再去争辩和探讨那些令人头痛想不明白的哲学问题。姨娘用她朴实的方式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划着厚重的圆弧和轨迹,我们有些不如意,经受些挫折,钱不够用,又算什么呢?我想,如果把姨娘的这种状况放在现在社会环境中,有多少女人能够承受而没别的想法或逃避或飞离呢?
和姨娘聊到1999年5月我母亲去世,姨娘说她没来参加葬礼,想起和我母亲的亲情,流下了真情的泪水。她到县城来参加葬礼很不方便,家里也走不开,所以我们没去麻烦她。
姨娘说,去年因子宫下垂,在县人民医院做了切除手术。一个女人辛辛苦苦生了11胎,子宫不下垂才怪。不知是姨娘愚昧,还是那个年代疯狂,她又不是台生崽机。
姨娘一手拉扯大的4个孩如今都已成家立业,她当了奶奶,现跟第三个儿子在一起生活,不需要再操劳也无能力操劳了。她说家里的田地都在荒,不耕种了。老三有泥水手艺,在村里临街买了个店面,一家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改变,生活没了忧愁。姨娘不是当初那个风风火火.里里外外一把手的女人了,用她疲惫的眼神和不稳的脚步,来安度晚年,希望她的儿女们好好孝敬吃苦耐劳而过早衰老的母亲。
姨娘在我店里和我聊了个把小时,临走,要了我一张照片,我把一张有些风采的全身照送给了她,也许她会认为县城这个外甥是个重情义和值得留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