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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河面上布满了灿烂的金黄。在年轻美丽的女老师的陪同下,我们来到了明月湾。明月湾是一条河流的名字,因河的形状像月亮而得名。到过明月湾的人都说明月湾的水清、河美、风凉。
河流旁边的村庄就是著名书法家黄庭坚的故乡。黄庭坚年少时就曾在河里玩耍。当然这只是传说,至于黄庭坚是否真的在这里游泳过谁也没有亲眼目睹。那些不知是否属实的故事早已经被历史的浪潮掩盖了,只有雕刻在石碑上的少许文字还在向我们诠释着那些遥远的故事。
河边没有专设的码头,也没有专门的游船。女老师利用在村小教书多年的关系,临时打电话请来了“保叔”这个船家,保叔很热情。女老师说,保叔是在河边长大的,熟悉水性。“你会游泳吗?”我问女老师,她笑了笑说:“我家住在城里,从来没有下过河。”
女老师大学毕业后分在一所中学教书,一次她得知这个曾经出过大书法家,而今贫穷的村小学校缺老师时,主动放弃了条件好的中学来到了这里。在这里她把自己的青春全部献给了孩子们。女老师说,空闲的时候她会带着孩子们来到河边,讲一些过去的故事。让孩子在亲近自然中,感受生命,产生向往。
风轻轻地吹打着她的长发,在夕阳中如同一只白鹤伫立在船头,显得那么淳朴、自然、美丽。
女老师说,她会把自己最美丽的青春献给这里的孩子们。因为她爱河流,爱孩子们。
船在缓缓前行,青山在往后推移。站在船头上,静静地吟听着水的声音,我想起了童年,那些流淌着的记忆。我也想起了我的老师,同学,和那片充满梦幻的河流。
童年有河流相伴是件极幸运的事,记忆中的河流会滋润浇灌你一生。凝望着那缓缓流逝的河水,我想到了关于生命、时间的只言片语。那逝去的青春、爱情,消失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现在粼粼波光中。
船行过一个大弯,可以看到河岸的绿洲上,葱郁的树林中掩映着几间低矮的瓦屋、牛圈。偶尔有狗儿的叫声,或有几缕袅袅的炊烟在林间萦绕。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儿童放学时,口里哼的歌声。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朋友的一句话:即便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还有音乐和文字。音乐和文字是很多人精神世界最后的一方圣土。我曾经对着这句直入人心的残忍,沉默良久,百感千回。
音乐是一条温暖的河流,冲刷着生命中的寂静,洗涤着灵魂深处的忧伤,把平庸的生活谱写成美丽的乐章,让我们可以暂时沉溺其中,给疲惫的心一个休整和调适的间隙,然后抖擞精神,重新走进苍茫人世。
在不同的时间段里,会陶醉于某种不同的乐音。长笛在青春的回忆里,将一些青涩,一些激情揉成美丽而纯真的慢板;小号激越亮烈,是我们年少的憧憬,如冲天的云雀直入云霄;深情浪漫的木吉他,细腻敏感,可以让人打开心灵之门;清卓而诗意的小提琴,凄怨温婉,如泣如诉;大提琴忧伤缠绵,把一颗冷漠的心细细缠绕;明亮的苏格兰风笛,质朴而不失清幽;钢琴典雅深重,给人以无尽的艺术想象和创造的空间;华丽婉约的萨克斯,像抒情的歌剧女声,往往在不经意间让人心动;埙的呜咽似一帘幽梦,引领我们寻梦久远,回眸历史的幽深,追思古人。
钟情过的声音无数,总会在某个瞬间洞开记忆,扑入脑海:林间风声,深山鸟语,树叶在风中的婆娑,早春冰河开化的碎裂,海浪扑向岩石和沙滩及至溃退的浪涌,月夜狼嚎,夜虫的呢喃,雨夜蛙鸣,猫崽的喵呜,小鸡小鸭梦呓般的啾啾,稚儿的牙牙语声,温柔的男声,带磁性的女声。
声音会在人的心上刻下深深的划痕。爱过的人,随着时光的流逝,或许容颜会淡漠,但声音却总是在心头萦绕。相隔于远方至亲至近的人,即使久不谋面,当听到话筒里熟悉的声音,会满足多少的渴念。想起南方的故乡,首先想到的是县城里木拖鞋在石板路上清脆的踢踏声从小街的这一端响到另一端,渐近渐远,好象一直走进时间的褶皱处。在那里,飘出一个青春歌者的歌声和故事。
歌声、乐音、语音,各种声音,是我们生命里奔腾不息的河流,浩浩荡荡,绵绵不绝,构成我们对人世的眷恋。
当夜阑人静,万籁无声时。站在河流的岸边,我听到了歌声从河床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