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爱你，也只能在梦里，握紧你的右手 ，在子夜的缝隙里，窥视黎明。。。。。。  

     这是十六年前读过的一首诗，在无数个夜梦中我背着熟睡着的妻子，轻轻的回味着，回味着我的初恋。坦白的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常常背着妻子思念另一个女人。一个牵肠挂肚了十六年的女人。 
    那年的一个冬季。我在温州市前黄路的一家厂里打工，一次老乡的聚会中相识。那年我二十五岁她比 我小七岁。是我遇见的长得最美的小老乡。我把那次聚会写成了一篇文章“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打工仔喜逢打工妹”刊登在《温州日报》“打工者说”的栏目上。几天后她拿着报纸找我。那天我们聊得很晚，很晚我才送她回去。。。。。。从此，我单调的打工生活充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在那些小厂上班没有作息时间。忙的时候天天加班，没有订单就天天休息。我们拿着微薄的薪水。却收获这人生最美好的爱情。一个晚上，她在我这吃饭，小饭桌上只有两个菜：烧萝卜·炒青菜。饭后她帮我缝补破了的工作服，给我作了一首打油诗：出外苦又苦，衣破没人补，萝卜炒青菜，自己心里爱。那一晚，我伸出颤抖的手紧紧地抱着她，抱着我心爱的女人！  
     厂里有一位本地的老师母，是我的总管。她是妙果寺的香客。初一十五就邀我去进香。她知道我恋爱了，就查了我俩的八字。说我跟她不配。她是七月的下山虎，我是十一月的圈中羊。我们不可能走在一起。不要她来厂里找我。我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一句话没说哭倒在我怀里。我抱着她说：莫哭，莫哭！即使你是老虎，我也愿做你口中的羔羊！她抬起头，满脸的泪光对着我：我不是老虎！我不会是老虎！我要做你身边的羔羊！任你打骂的羔羊！。。。。。。 
    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了个年，她有个愿望，想在温州学一门技术，学服装设计。为了这个愿望，过了年到离我七八里的慈湖镇上班。哪里工资要高许多。从此差不多每个晚上我都步行七八里与她相见。我们相拥着在那条路上来回漫步。多少次直到东方发白！多想一辈子能这样走下去啊！可谁知道，那条路却成了我们的离别之地！ 
    后来，我们的交往被她远在千里的父母知道了，写信来责备她，怕她年小受骗。我考虑再三，觉得有必要跟她父母沟通。于是给她父母写了一封信。写得情真意切。感谢他们养了一个好女儿。并向他们保证：一辈子疼她爱她。不离不弃！我们满怀希望地等着她父母的回信。憧憬着如何回家办婚事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她的一位姐妹般的好友敲开厂门。递给我一封信：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离开了温州.......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来不及多问。疯似的向慈湖跑去。。。。。。 
    到她房门口，隔着窗户看见她呆呆地坐在床边，身边放着整理好的行李。原来她父母派她的哥嫂来接她回去，明天一早的车。在那条路上我们抱头痛哭！无论我怎样说，怎样求她，要她留下来。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一言不发！我拼命地摇晃着她，气急败坏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她却毫无知觉的倒在我身上，任凭泪水在我怀里流淌。。。。。。 
    难道那位老师母的预言就这样灵验？难道我们就天生的有缘无份？冷静下来后，我们的手紧紧地 握在一起，谁也不愿分开。我约定：年底回去到她家里，跟她父母谈谈。不管她父母怎样对我。 
    没有她的日子犹如秋末的蓬草，无精打采低垂着。到了年底，我背着空空的行囊。回到家里，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去找她。虽然在同一个县，她家离我差不多上百里路。那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还是先给她写封信吧，冒昧地到她家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第一封信发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在焦燥的等待中度过，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半字回音。难道没收到？第二封信发出去了......第三封信发出去了。。。。。。都如泥牛入海！我彻底地绝望了！ 
    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思念，是床头那张已没了光彩的照片。白天跟着父母下地劳作，春种秋收，我拼命地发泄旺盛的精力。每到晚上对着那张照片欲哭无泪。母亲知道我心里的苦，从不跟我提起我的婚事，到了我二十七岁那年，父母和我上面三辈老人都来劝我。看看周围我的同辈都已成家立业。母亲是在家招赘的，一家三代都巴望我传承香火。我要背起家庭的责任。 
    一天母亲从地里把我叫起，说是要我去看一个对象。我说你去帮我看看吧。差不多就行！“你不去怎行，人家以为我生了个傻子，不敢出去见人呢。”经不住母亲的哀求，我跟着母亲去了，我去看的人在城里开了一间小店，母亲和我隔着一条马路“你看行不？你做主。”行吧。于是她就成了我的妻。我在县城一家建筑公司找了一份搞预算的差事，一面帮妻子照料着小店。  
     好像是第二年三月的一个下午。刚好我一个人在看店。那个给我揪心的痛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我先松开她的手，打破长久的沉默：“晚了！我结婚了！” 
    她接下来是嚎啕大哭！全不顾左右的闲人。  
     "你说过。。。。。。说过去我家的，为何不去哟！" 
    “我。。。我写了几封信给你，你都没回。”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我也写了几封给你，你不会，也没收到？”  
     。。。。。。  
     这该死的邮递！！！ 
    我记不清她是怎样离开我的。每个回忆里都不敢回首那个场面。只是从此我的心被紧紧揪起，至今都没有放下！后来打听到她没过两个月就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再后来就没有了她的半点消息。  
     初恋就如一枚青涩的苦果啊！半辈子都是苦涩的回味！  
     如今我和妻子·儿子一起相处了十几年，有欢笑，也有快乐。儿子读初中了。每个闲暇的黄昏，我们都相携着在乡村漫步。聊一些开心的话题。享受着夫妻间无尽的恩爱。我想：爱情只是一种美丽的回味，婚姻才是爱的责任。为家尽责，让爱无忧才是人间大爱！ 
    我只是在妻子睡熟的静夜，偷偷的思念我初恋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