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最为深刻的当属味觉,譬如某种花香,或者某种小吃,或是某个牌子的香水味道,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记,全因与之有着说不清楚理还乱爱与恨的纠缠。闻香识女人,那是一种倾慕的欣喜;闻到中药食不甘味,那是一种痛苦的无奈。辛晓琪的“味道”,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甜蜜与哀伤,散发出历久弥深的淡淡“男人味”,深刻于心。
味道之于记忆,神秘不可言说,却又神奇的存在。
传统的春节即将来临,却总也闹不清过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年,因为有新衣服穿,还有许多好吃的吃,而且过年的时候即使做了什么错事,也不会挨骂。大年初一跟在长辈们的屁股后面去拜年,一圈下来也有好几公里,那小胳膊小腿也不觉得酸疼。躲起来数一数所有的压岁钱,去买把玩具枪,弄一两盒花炮。人家的孩子胆子都很大,可我却害怕打鞭炮,即使自己买了花炮,也是给别人打,自己躲得远远地看。与小朋友们一起疯玩,到处乱串,直到各自家里喊回家吃饭。追追打打的,一身新衣服被弄得脏脏的,脸也跟大花猫似的,似乎每年都一样。倘在平时,那肯定是要挨训的,不过也不敢那么放肆。
走访亲戚,是每年的定例。一整年没有见到的人,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嘿嘿,我家的表哥真的很多。不过那时的我有点被太婆惯坏了,常在女人堆里钻,倒是真的有点“大类女郎也”的味道。内向还害羞,外加一点胆小,特别怕见生面孔,住在别人家,如果不是跟着婆婆的话,铁定是要回家的。有一个例外就是特别期盼去老姑妈家,因为我是那出生的,而且老姑妈人特慈祥。可惜的是,不是每年都可以去的,因为那时候车费还是比较贵的。压岁钱第二天就以“放在你身上会弄丢”的绝好理由给没收了,可怜的孩子。
天可怜见,终于摆脱了有时间没钱,有钱没时间的怪圈,如愿以偿地回了一趟老家。满心欢喜,短短64公里的路程坐了三个多小时,居然一点也不烦躁,三个小时的一路奔波相对于回家,的确算不得什么。走在山村的小路上,第一次感觉到漂泊的游子有了根底,那种厚重踏实的感觉是那么的亲切。对于那片神奇的土地,仅有的记忆还是别人的谈说,无论说多少遍,即便是当年的糗事,听起来也是蛮亲切蛮舒服的。言语之间,那是一个村子的老老少少对我的溺爱,那是对于童年最大的幸福。
到达的第二天,在老姑妈的带领下,拜访了以前天天抱着我玩的娘娘(遂川客家话,两个【娘】都发轻声),不过而今他们的双鬓已经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嘘寒问暖,家长里短,说说那位表哥,谈谈这位表妹,想当年是如何背着我满山跑,是如何地满山找我……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跑到山上去采杨梅的那回,因为峻峻哥哥挨了打,听说他现在也快结婚了,嫂夫人还是他的同学也是我的同学。
老姑妈已是七十七的高龄了,老两口还是坚持要住在山里面,不愿意到东莞。不过换做是我,选择也是一样的。山村里头,山好水好,菜新鲜空气新鲜,人情味也足透,若是向往什么富贵荣华,他们俩也早就做领导去了。山里的老头老太太有山里的好处,老姑妈在新江乡的名气绝对高过他们那任何一位领导。老姑妈烧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小时候喜欢吃的,居然吃起来有太婆的味道,似乎是她老人家的真传。好想太婆,十五年了,就十五年了。
往事如风,岁月如歌,吹不尽的是心头事。
没梦的人是可怜的,没有回忆的人是可怜的,没有根的人更是可怜的。无论是伤还是痛,细细理会都是点点滴滴琐碎的爱。人生无常,世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已经走了,她还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也许。
山村的日子过得很快,那仅仅是一个梦,寻梦而来,终究还是会醒的时候。梦醒来还是梦,不醒的是此身——蝴蝶怀着花的春梦,鸟儿奔着蓝天的梦……活着,仅是为了梦。
告别了山笋,告别了山鸡,告别了山村,走了一个山人。不知有生之年,还可来小住几回?但愿那时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桃花相映红。
回到家,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到处充满了年的味道。千门万户曈曈日,家家都在张灯结彩,鞭炮辞岁。不过此番格外地热闹些,十二点之前此起彼伏,高潮迭起,天空为之绚烂。走到哪都是肉熏酒浓,人人都满脸桃花开,若是将这些个匀些到平时,也真切是美好的人间。
大年初一,罕有的无人鸣炮庆贺新年新岁,看惯了鞭炮动地的场面,忽地如此境况,还真是不太习惯,太过于冷清了——若有所失,但又说不上来。
年味——民俗,就是要这股子喜庆劲儿。说到民俗,无非是走亲访友,彼此好好聚聚,把积蓄了一年的浓情厚意都一股脑地借助着良辰美景恶补一番。不过最怕别人说“酒是情意”,每每听到这句话,头就大了,不,肚子就大了。【引用一段聚会的酒令——酒就是兄弟情,多少情多少酒。酒水酒水,酒也就是水。(旁一位补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为了我们的交情,干了)一碗水而已,兄弟,干了,先干为敬!】每次回家就是怕这水酒,喝着喝着就醉了,而且后劲还足得很。
小时候盼着过年,如今过年却是心有畏惧——小孩子过节,俺们却是过劫。善哉,怎么有那么多的吃请,这个时候才发现亲戚朋友还真是多。记得以前写了一个小剧本,其中有句台词便是:我家的表哥真的很多!(带着几分醉意清唱,带着些无奈)
几乎每到亲戚家,都要问上好几遍:你是哪年的?有女朋友了么?带回来看看,看着行就把婚给结了。我的神,就好像结婚就跟买衣服似的,往大街上一招手就有了。虽然有些烦躁,还有点反感,但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发作,还是得如实地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如果有可能,还真想用一张纸把问题和答案都写上,谁问给谁看一下,岂不两便?
阿弥陀佛,终于借故逃脱升天。到南昌,和兄弟们聚聚——能喝你就多喝着,不能喝你吱声,真情谊不在酒上。不知道大家分道扬镳这么久了,大家境况如何,还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