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年轻时就蓄了两条乌亮长辫子,加上美丽的容颜和王光美一样名字,在那个年代注定没有好日子过,我们下放乡下她倒高兴,在广阔天地里绽放,暂时忘却政治迫害,闲暇时坐在河边讲长发妹为了村民的山泉而献身的故事:我们躺在河坝里摩梭着辫子在童话里陶醉,漂亮的长发妹多像妈妈呀。她画白毛女双手握发怒目而视的芭蕾舞姿,我们看得出她的愤怒。她说:洗头哦,我就会跑到田里拿来禾秆烧成灰,用开水一泡。沥出水帮她洗头那个爽滑真是无法描述,那个清香沁人心脾,再也嗅不到了,现在只是化学品的气味,要不就在安溪里解开头发让她在溪水里飘荡,小鱼儿兴奋的在里面乱窜。多像西施在浣青丝呀。有一次我们去麻洞看望同样下放这里的大伯,她在禾场里替几个侄女剪头,一个上山砍柴山民看呆了:“咯个女子的辫子真长啊!等我锯一挫去”边说边作锯状,她白了他一眼。正戏得无聊的我深受启发,拿起剪刀嗖就剪了一截,等她发现辫子散了认定是山民干的,逮着他骂了一阵。他是百喙莫辩啊。只我一人在边上暗笑,她只好把两条剪齐。辫子好看到了乡下就不那么方便了下田栽禾掉田里。上山砍柴又挂,有时还成了我撒气时的揪扯的目标,加上来了好多剪拉拉头的上海知青,一气之下就喀察了。后来就卖了两条辫子在供销社买了一把薯丝刨,它至今还珍藏在家里,只是母亲后来再也没留长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