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平伙”是修水人的专用词。意思是要好的朋友,有事无事今天由我作东在我家吃一顿,明天由你作东到你家吃一顿,后天由他作东到他家吃一顿。大家毫无拘束地谈天说地,既可加深感情增进友谊,又可以时不时打打“牙祭”。但是也由此而招来骂名如“酒肉朋友”、“吃货兄弟”,甚至会招来终生遗憾。
本人平生抱怨“打平伙”由来已久。本人三岁丧母,六岁时父亲因孤独喜欢跟一些要好的朋友一起玩,有时也不免一起打个平伙。他们几个无所不谈,更有时任乡武装部长的黄叔经常抱怨他的“禄不抵功”。大家可能不知道,那可是个红色年代,加上老蒋在台湾蠢蠢欲动,在一起聚多了总会有人生疑,这不,一个“反革命集团”的帽子扣下来,罪名是“长期在一期酝酿行动计划,配合老蒋‘反攻大陆’”。结果黄叔病死狱中,父亲大人吃出了八年牢狱之苦。说实在的,几个乡巴佬在一起打几个平伙,嘴巴子不稳乱说了些啥,这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可时代不同啊。父亲本人至死一直抱怨,并告诫我等兄弟,记住这惨痛的教训,无事绝莫“打平伙”,有喜事就请大家都来吃一顿。
父亲受牢狱之苦,只好哑吧吃黄连肚子里知味,可这个家庭由此却遭殃了。我们兄弟四人,最大的才14岁,最小的只6岁,家中还有两个70多岁的老人,当时正是大跃进后的我国三年困难时期,那个苦别人是不知其味的。爷爷奶奶供养不活,没办法,只好把老二送人了,老大也只得从六年级的课堂上哭着回来,再也没进教室了;老三仅读了一年书也只好回来为生产队放牛,都来挣点工分,免得人家长期在分粮时骂分粮给我们是供猪供狗。人说“娘疼晚仔,公疼长孙”,可我家老大是“屋角出头先遭难”。只有我这个最小的在爷爷的呵护下勉强读完了初中,但那读书时的歧视,我想现在那些还健在的老师们心里应该不记得了,因此也按下不表。初中毕业那年,本人正想赶上了好时机可以中考,但一个“马振扶事件”将中考喜讯冲到九霄云外,因此,凭推荐上高中就轮不到我这“坏分子”的后代。不过老天有眼,当时的大队干部让我代了一个因病休假的老师的课,后来又因上海知青回城,让我继续教了下来,直至后来从正式民办教师招考为公立教师。就因为这些,“打平伙”一词在我的字典里是贬义的,而且本人从那时起就很抱怨“打平伙”,甚至连正常的“年饭”都很少备办。平时虽然也参加过朋友的聚会,表面上也有说有笑,其实心中一直很痛楚。有人说我不参加是我不愿意弄给别人吃,说直了是说我吝啬,但我并不解释,由人家去说。有时朋友来请,我会当面跟人家婉辞,或是找尽原因推却,确系万不得已时,只好应约。有人说“高情难却”,我只好说“您意到了,前句就不说”。
前车之鉴,痛定思痛!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我有点不近人情,不要人情,不给兄弟情面,不懂礼义,这些我都“心领”了,不知者不为怪。但我反思自己也确实是不要人情,时下自己已是快60岁的老头,不是不要朋友,也不是不给朋友情面,更不想在老来做多大脚手,朋友之间的感情只要真挚又何必要在餐桌上去加深呢?!我待人一直是以诚相待,今日不新,明日不旧,“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恶者是吾师”,朋友面前只要能力范围内能帮得到的,竭尽全力,不求怜谢,若要报答,仅此增进友谊就是了。
这是我的内心话,也是对各位朋友的回复,恕我之不近人情,谨此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