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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
浙江省临安市昌化人民医院麻醉科 陈文生
Department of Anaesthetic, ChangHwa People’s Hospital,  Lin’An Municipal, ZheJiang province, China 311321
我的家乡在九江修水县太阳升镇的一个美丽的小山村，她的名字叫洋湖。而我的家就在一条围绕着村子四周蜿蜒而行的小河边。我们的家乡是一个典型的江南鱼米之乡，她四面环山，犹如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一年四季，气候宜人，春天来临时，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夏天，小河就是我们孩子们的乐园，大家在河中抓鱼，摸泥鳅，潜水，忙得不亦乐乎;在岸上，我们举着粘了蛛网的竹竿，去粘树上的知了，再把知了烤了吃，这可比现在美国肯德基的味道好多了；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虽然秋风萧瑟，但丝毫打断不了我们小孩子的热情，我们在山林的灌木丛中采撷着不知名的野果，偷挖着别人家或是自家地里的蕃薯，花生，生吃或是煮着吃，虽解了一时的嘴馋，但回家后却最终免不了要挨骂；冬天，万物沉睡，寒风凛冽，但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整个世界一片银妆素裹,暖洋洋的阳光普照着大地,房檐上、树梢上、┄┄到处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棱;一个个小池塘的水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而我们孩子们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上天给我们的恩赐。在自由的天地里, 堆雪人，打雪仗，甚至取了小池塘里的冰块，拌上一点白糖当棍冰来好好享受享受一番……
离开家乡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至今，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九九一年九月一日，老爸送我到宜春地区卫校就读的情形。那天一大早，太阳公公还刚从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丝笑脸时，我和老爸就起床准备到镇上坐公交车，再转到县城的伯父家。妈妈、叔叔、婶婶、几位小妹妹和一些邻居和我依依惜别，临行前，妈妈对我是千叮嘱万叮嘱，生怕我们在路上有什么闪失，姐姐还特地从村口的小店里买来一大串鞭炮为我送行。毕竟当时我是村里考上中专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份子，家里、邻居和小学的老师都觉得脸上比较有光彩。
我一步一回头，向各位亲朋好友挥挥手。走到村口的小桥上，我再一次向故乡投去深情的一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但我尽量不让它流下来。毕竟当时我还小，也没怎么出过远门，胆子也不大，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从今以后，我就要自个儿料理自己的生活了。
到了县城伯父家，伯母为我们做了丰盛而可口的满满一桌菜，这可是当时我们乡下孩子一年到头很难吃到的美食。
第二天早上，我们搭上伯父单位到南昌的便车，向奉新县城进发。一路上，家乡的好山、好水，不断地映入眼帘。尤其是经过茅竹山时，漫山遍野是青翠的毛竹，郁郁葱葱, 数十道白练般的瀑布，点缀在悬崖峭壁间, 一股股激流直冲而下, 撞击着山下的无数奇嶙怪石, 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仿佛演奏着一曲曲激昂的摇滚乐、又犹如古战场上千军万马在肆意地厮杀。我兴奋地回头对爸爸说：“爸爸！爸爸！你看，你看，瀑布！瀑布！”“爸爸！以后等我有了钱，一定要在这里造一座小别墅，让你和妈妈住在这里！好吗？”
好不容易到了奉新县城汽车站，司机叔叔对爸爸说：“叔叔，你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奉新到宜春下午还有班车，我们还要到南昌去。”同司机叔叔话别后，我们买好中午13：00到宜春的车票，就站在候车室外面等车。那时的奉新县城真差，汽车站更是差，姑且不提候车室可能还是我家的厨房要宽敞些，就连最起码的卫生间也没有。到了11：30的时候，我突然想小便，便同爸爸去找厕所，到车站外面一看，有一幢房子的围墙缺了一个大口子，我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满地是人畜的排泄物，苍蝇狂舞，臭气熏天。我匆忙没命地逃了回来。就这样，一路憋着小便，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宜春汽车站。可以这么讲，那是我一辈子里憋小便憋得最痛苦的一次，所幸的是没有把膀胱给憋破。后来，我的一位同班同学毕业后分配到奉新县人民医院麻醉科上班，我还特地向他提起我的那次痛苦经历，他说：“好了！好了！现在汽车站已经重新造过了！什么都有了。欢迎下次有机会到我这里来玩哦！”“还来奉新玩啊！自讨苦吃啊！我才不来呢！”
在宜春卫校平淡无奇地度过了四年时光，当时，几个同学为了学摄影，提议每个人买一部照相机，我便写信回家去向老爸要钱。过了不久，我终于如愿以偿地买了一部“三友”牌照相机，自已摸索着学会了摄影，后来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便从宜春师专的叶老师那里赊了一台“凤凰”205D型照相机，在学校里给同学拍照片。拿时下时髦的说法，是分期付款。记得当时，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拍了五、六个胶卷，赚了七、八十元钱。那时候的钱真是值钱，钱赚到手了，便约了几个铁哥们，一起到饭店里好好搓了几顿。任何事情都是两方面的，“有得必有失”，虽然拍照一方面减轻了家里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也锻炼了自己的社交能力，但同时却耽误了学业，内科和有机化学当年就弄了个补考。所幸的是，四个学期的英语课，教我们英语的胡瑞秀老师仅仅让我参加了一次测验，其余的都是免考，惹得全班同学有点羡慕又点妒意。但我不后悔，至今我仍感谢我卫校的几个铁哥们，因为有了当时的一致想法和行动，才使得我的胆量大了许多，同女同学在一起不再羞得满脸通红。记得当时，在初中读书时，因为自己成绩好，又是班长, 所以班上几位懂得打扮、家境较好、样子也比较靓的女同学有事没事来找我，但我每次脸上都像喝了绍兴老酒，红得像个红富士苹果。后来，春节回家过年，老爸对我说：“儿子啊！你买照相机的钱都是爸爸同老胡公在这个冬天去挖草药换来的，你在学校里用钱可要节省一点啊！现在赚点钱可不容易啊！”
一九九五年，终于十年寒窗苦读熬到了头，我们班有十几位同学都选择了到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去打拼。我也不例外，和老同学徐玉塘分到了浙江临安两家医院的麻醉科上班。
初次出这么远的门，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同家乡远隔千山万水，各方面的压力可想而知。屈指算来，工作已经九年了。工资也从最初的四百八十二元一步一步涨到现在的一千二百多，另加月奖金、年终奖、职务津贴等，平均要拿到二千多一个月。
在这几年中，有时候为了尽份孝心，我经常买点衣服、补品，从邮局寄回家去。在外面买东西，东西质量好是好，可是要比家里买的贵许多，弄得老爸很不乐意，电话里老是责怪我乱花钱。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老爸是怕我在外面钱不够用，宁可自己艰苦一点，也不愿享受这些“高档”的东西。这几年中，可以这么讲，我给家里买的东西可以从头包装到脚，从外包装到里，从彩电、VCD碟机、VCD碟片、单皮鞋、羊毛皮鞋、羊毛衫、皮衣、名牌夹克、保暖内衣、皮带、剃须刀、洋参含片、青春宝、洗发水、护肤用品到香皂等等。
曾记起，一九九八年六月三十日到一九九九年六月三十日，我在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麻醉科进修期间，那时，我的工资只有六百多一点，每个月除了留点生活费和买书的钱外，其余的都寄给了在武宁县卫校就读的妹妹。记得有一次，老师们为了感谢进修生的辛勤劳动，特意给我们每位进修生发了五十元钱，我下班后赶紧跑到邮局寄给了妹妹。那也是我寄钱寄给妹妹最少的一次。有一年回家，老妈对我说，妹妹在太阳升镇卫生院实习的时候，有一次，我寄了一百元钱给她做生活费，没想到妹妹取了钱回医院的途中，百元大钞攥在手中，不知怎么给丢了，害她伤心了好一阵子。前段时间，在寄回家的包裹里，放了几包全棉内裤，给同事看到了，着实给他们取笑了一番。我只有给他们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解释，“像我们做医生的知道，全棉的东西对身体有好处，像农村，他们买的基本上是晴纶内裤，一是不透气，二嘛, 也不透汗，对身体可是害处多多呀！”如此这般，重复、重复、再重复的解释，同事们才肯罢休。
这几年中，随着条件的改善，我买了三辆摩托车，第一辆质量较差，已经给小偷偷走了，今年买了两辆太子车。房间里也大变样，彩电、冰箱、空调、电脑、打印机、照相机、洗衣机等等，都一应齐全，如此一来，搞得院长和同事老是取笑我“文生啊，你是万事俱备，只欠老婆了。”虽然三天两头别人花上五六百请我到酒店喝酒，但总觉得还是家乡好，也许是一种思乡、恋家情结较重的缘故吧！？谈到这里，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童年的一幕幕天真无邪、快乐的生活场景，家乡秀美的山水，同小伙伴们在小溪中抓鱼时的喜悦，家乡仲夏的傍晚——乡村上空的袅袅炊烟，岚岚升起, 村夫在美丽的田野上辛勤地劳作，嘴里哼着不成名的山歌，……这，这不活脱脱就是一幅陶渊明所描绘的那种“种豆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吗？
前年春节回家，回单位上班时，老爸老妈叔叔婶婶给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的家乡土特产，但是我对他们讲，“我什么都不带，就是想带点家乡的泉水泡的茶在路上喝。”于是，灌满了两大可乐瓶的家乡泉水泡的茶，在火车上细细地啜饮。一直到单位上班，还喝了一个星期。搞得同事觉得很惊奇，问我，“陈医师，你上班拿着一个可乐瓶，在喝什么好东西啊？”我笑而不答，令她纳闷了好几天。在这里我姑且把敬老院旁边的山泉称作是“洋湖山泉”吧，这么来形容一下当时我喝家乡水的感受，“洋湖山泉，有点甜”（注：有一种浙江出品的纯净水叫农夫山泉，其著名的广告语就是“农夫山泉，有点甜”，在这里套用一下，我想工商局的同志总不会来罚我，怪我侵犯了农夫山泉的专利权吧？）
说实在的，经济发达地区或是大都市，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虽然永远比农村人先前一步享受着最新时尚，也许还会坐着价值几百万元一辆的宝马抑或奔驰，品味着来自法兰西帝国动辙一万、十几万元一瓶的XO（法国著名葡萄酒），穿戴得是满身珠光宝气，但在山野村夫眼里，他们的生活是可羡又是可悲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 他们连一口纯净的空气都吸不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他们连一口甜美的水都喝不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他们头上顶着的永远是一片灰蒙蒙的天。
“身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新的一年又快到了, 我的内心一股浓烈的思乡情结在涌动, 骑着摩托, 来到南屏公园, 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大地, 树影婆娑中, 和风习习, 我站在南屏亭边, 把酒临风, 想着慈祥的老爸老妈、想着他们仍在为我们几姐弟在日夜的操劳, 饮尽这一杯杯乡愁!!!
今晚，给远在汕头打工的姐夫打了一个电话，约好今年春节我们许久没见面的几兄弟姐妹，一定要回家好好团聚。打完电话后，不禁感慨万分，想着生我养我、两鬓发白的老爸老妈，想着疼我，并以我为傲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想着我那些手把手教育我的老师，想着我那尚未见过面、一位在呀呀学语的雯雯、一位还在襁褓中的小菲外甥女……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特写下以上文字。献给我小学的几位恩师阅读。同时祝愿大家身体健康、生活愉快！愿我们美丽的家乡越来越美丽富饶！
注：同时，阿文在遥远的昌化祝愿班主任付建平老师（现在修水一中教书育人）工作顺利、万事如意！由于这次回老家过春节，连日阴雨绵绵，摩托车也难以借到，故弟子未能亲临贵府拜见恩师，真的很抱歉！希望哪位大虾看到此文后，烦请转告付老师一声！不胜感激！

浙江省临安市昌化人民医院麻醉科 陈文生 (Awen 阿文)
Department of Anaesthetic, ChangHwa People’s Hospital,  Lin’An Municipal, ZheJiang province, China 311321
二○○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