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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与生俱来就是时时为生命在抗争着。母亲怀我至七个月时,由于她过度劳累而将我早产。我生下来一直不会哭,脸不及三个手指宽,头骨也没长拢,手脚虬结,连衣服也没法穿。我甚至不会吮吸母亲的乳头,母亲把奶水挤在瓷羹匙上,让奶水顺着羹匙柄一滴滴渗入我口中。那时,我的生命就象手掌上的鹅绒,飘渺得只要有一丝风就能把它带走!
月子里,每天天一亮,父母看到我仍然活着,那就是他们新的一天希望的开始!他们不知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熬到我终于能真真切切地啼哭,慵慵懒懒地睁眼。由于身体太虚弱,我经常生病,我吃药常常多过喝过水的时间,舌头早已习惯了中药的苦味,以至于母亲喂药时我总会不加反抗地吞咽。
我一岁多时出麻疹,得了肺炎综合症,连着几天高烧不退且水米不进。望着奄奄一息的我,母亲只得费尽周折带信给正在市里参加画展的父亲。父亲闻讯后不顾一切匆匆地往家赶,到县城下车后,父亲看到同住一祠堂的凤婆婆,便急切地问:“凤妈,我女儿怎样了?!”“你女儿…嗯…还好!”凤婆婆中间这一停顿不要紧,父亲扔下行李流着泪就往家跑。当到家门口,看到我趴在门槛上咿咿呀呀叫:“爸…爸!”时,父亲悲喜交加……母亲从好心的邻居手里接过父亲扔掉的行李进屋一清点,才发现少了一条毛料裤,原来父亲由于归家心切,竟把它忘在旅馆的枕头下,要知道,那可是我家当时最好的一件衣物,除了出大场面,平时父亲是舍不得穿的!
如今,我已成人妻为人母,记得我初为人母时,小生命在我腹中第一次躁动我竟感动得热泪盈眶,每当他轻轻地踢我,我总会抚着腹部细细柔柔地和他交谈。由于我先天体质差,随着胎儿的不断长大,常常腹痛不已,但每一次疼痛都让我欣慰,因为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在一天天成长。临产的那天我被揪心的疼痛撕扯得死去活来,由于难产,从头天晚上6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我才生下孩子,那十二多个小时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我感到我的生命在一丝丝地溜走,我依稀听到身旁亲人的哭泣,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渴望活着,我努力地提着一口气,甚至默默地向死神祈求:给我再多一点时间,让我生下我的孩子!
当我在昏迷中隐约听见婴儿的哭声时,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我好像在一间很黑很黑的房屋里,有人在我眼前划着一根火柴。那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我耳边又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那昭示生命的啼哭声如黄钟大吕,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我慢慢地睁开眼,逐渐能看清医生和亲人们的笑脸了,我知道我又活过来了,尽管已是第三天的中午……
许多年过去了,当我搂着高出我半个头的儿子时,我常想:在我幼年时,只要我的父母稍有半点懈怠,我就不在人世了!在我生孩子时,不是医务人员的全力救助,我也将随风远去。如今,我用真诚的心,去感悟过去的日子,我总会有一种涩涩的滋味,人世间虽有太多的无奈和凄苦,但值得留恋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能够坦坦荡荡地活着,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