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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今天,大姑因车祸离开了我,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个现实。因工作关系,我几乎每天都得从大姑家门口经过,每次我都会习惯地向里张望,下意识地等她出来招呼我:“姑娌,进来喝茶。”
大姑出生在义宁镇下路塬村的老家的大屋里,比父亲大了整十五岁,父亲对我很严厉,但对大姑却敬畏三分。因为父亲四岁多时,祖母因病去世,祖父外出谋生,是大姑含辛茹苦地带大父亲的。小时候,我身体很瘦弱,家里给我起了一个乳名叫“虾子”。除外婆和大姑外,所有的人都叫我这个讨厌的乳名。“姑娌”则是大姑对我的呢称。她常和别人说,女孩子家,叫什么“虾子”?长大后人家会笑话的!
小时候,我很调皮,总是惹事闯祸,每次我都寻大姑做我的保护伞。有一次我和大弟打架,失手将大弟打出了血,我吓得跑到马家洲藏了起来,天黑后家里人四处找我,大人们叫我的乳名,我躲在草丛里听到,就是不敢答应。等大家都走远后,我摸黑悄悄溜到大姑家,一是问问大弟的伤势,二是要大姑保证我的安全。大姑插上门,抚着我汗津津的脸,轻声数落着我。她瞒着我让表姐带信给我父母,晚上留我住了一宿。那一晚她给我讲了很多有关我祖母的故事。
长久以来,祖母和大姑的印象在我脑海中总是合二为一的。老邻居们讲起我祖母总是说,和你大姑长得一模一样,连待人接物都十分相似。母女俩宽厚仁和,从不与人争执。
记得十六年前,我准备结婚,大姑高兴得和我母亲一起张罗我的嫁妆,我是她唯一的侄女,她拿出多年的积蓄为我打了一对金耳环,这在当时,可是一件昂贵的嫁妆。
大姑活到七十七岁,却一辈子不敢坐车,每次回老家都得走路。小时候我们还陪着她走,随着她年事越来越高,回老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去年春节过后,父母张罗着回乡下老家盖房,选址就在老家大屋对面。大姑听后很高兴,要求我父母盖好房子后,给她一套房在乡下定居。父亲出于考虑她年纪大,怕有突发性的病送医院不方便,加上大姑的子女都在县城,就说:“大姐,到我那小住是可以的,长住的话,你年纪大,看病不方便,还是住在县城好。”当时大姑失望得半天没吱声。
大姑落葬那天,按当地风俗,请道士选择墓地,问到安葬何地时,在公墓和大姑婆家墓地等处,道士打郜(一种迷信的方法)10多次就是不应允,道士不得已宣布再过半小时“问”。到第二次“问”时,父亲突然想起,大姑生前多次交待他,想百年之后葬回老家,就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想葬回老家下路塬?!”说也奇怪,扔到地下的郜竟连连应允。虽说是:郜是南山竹,不是仰就是扑。但我们还是相信了它。
我很少看到父亲哭泣,在大姑入殓时,父亲呼唤着大姑:“大姐,你每次遇到烦心事,总是你说我听,今天我们只得换个位,我说你听……我是穿着你做的布鞋长大的,从今往后我只能在七月半给你烧一双纸鞋。小时候我到修江边玩水,你总是拿着竹丫梢追赶我回家。平时像娘一样爱我疼我,我们姐弟只有来世再见了!……”。
出殡的那天,大姑的灵柩抬上了汽车,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了汽车。我坐在灵车后的客车里,默默地流着泪,看着灵车的车轮辗转着回乡的山路,那一刻我情愿真的有鬼神,好让九泉之下大姑的亡灵聊以欣慰。当灵车经过老家大屋旧址时,堂叔们放了许多鞭炮算是接待。毕竟是回来了,尽管不是来故乡怡养天年,但也算是魂归故里了。
大姑安葬后的当天晚上,我挂在卧室的吉它,由于没及时松弦,半夜两点左右突然崩断了一根弦。声音很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夜很静,但我并不害怕,因为思念,让我很久都难以入眠,打开枕边的MP3播放器,里面正放着一首歌,唱的是《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恍惚中大姑在老家开阔的草地里向我频频挥手……
(录于2005年7月28日,大姑周年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