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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咔嗒”一声，她知道他回来了，一阵疲倦突然涌上来，她扔下手里的书，斜靠在床头。

透过虚掩的卧室门口，她看见他提着刚买回来的菜进了厨房，很快又出来，手里捏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朝卧室走来，她赶紧别过头去，望着窗外。

黄昏的天空很低，沉重地压在对面的楼顶上。窗下传来小孩玩闹的声音，摩托车呼啸而过，有个女人尖叫起来，骂骂咧咧地摔打着什么。

他推门进来，不说话，也不看她，径直走到窗前，将一个街口常见的简易的小风车插在窗框上。

面对陌生的栖身之所，小小的风车静默无声，含着惊诧，仿佛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逐渐地，它迟疑着，试探着，往前半圈，又倒退两步，几经徘徊，忽而下定了决心似的飞速转起来，一下就快得没了影儿，像一团缤纷的烟雾，但蓦地，又停了，呆呆地，一动不动，恍若沉浸在深深的回忆当中，不久，松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自鸣得意地旋转起来。

夏末的凉风从窗外丝丝缕缕吹进来，她听见他胸膛里低低的叹息，看着他神色黯然地返身出去了，中午争执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因为不懂得宽容的固执的性格，两人相互狠狠地伤害着对方。她心想，也许我们真是太年轻了，还不曾学会怎样面对生活。

风车在窗口从容地旋转，伴着轻微的“嘶嘶”的响声，这响声是对晚风柔情的呼应，是沉醉与遐想，在这不问始终缠绵无尽的旋转中，天色渐渐地完全黑了下来。

她听见他在隔壁洗澡，水搅得“哗哗”地响，细细碎碎地溅落在地上。她想像着这个和自己疏远了半天的人，他的一举一动曾是多么让人爱怜和信任，他说话的声调、咀嚼的动作、睡觉的姿势，现在无一不令她感到心酸。她想起两人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想起他早晨为她挤好的满满的牙膏，傍晚到郊外散步两人忘情的呼喊，深夜所有他在她耳畔说过的那些孩子气十足的话，想起生活对他们的馈赠与伤害……

    房里没有开灯，但在远处星光和灯光的映照下，风车依然隐约可见，小巧的叶轮闪烁，像这幢老房子久违的一个斑斓、甜美的梦。他换好衣服，在她身边躺下，借着窗上朦胧的光，她静静地望着他，望着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男人，他的脸和身体陷落在夜的阴影里，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沉默之下透着难以抑止的委屈和忧郁。她悄悄地伸出了手，放在他的胸口……

“好不好看？那个风车——”他转过头，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