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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一个闷热的夜晚。在凤凰山的背面,间或地闪着电光。风,便从有电光的地方吹来,给闷热的修城送来阵阵凉意。
9时30分,县城某歌舞厅,一曲凤舞九天歌舞大碟正在激情地播放着。峰摇摆着他的头,和着迪斯科欢快的节奏,尽情地舞动着他的全身。
“当我的心
刚要溶化的时候,
而你
却悄悄地离去
……
舞池里,踏着《回心转意》的节拍,人们引 吭高歌,把整个舞池推向欢乐的海洋!
细细的汗珠从峰的额头冒出,但他全然不顾,他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而此时,峰腰间的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
在五杰广场*修河的那块草坪旁,琴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峰的手机,可拔通了的手机一直没人接,琴的心凉到了最低点。
二
10年前,峰和琴在媒人的介绍下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夫妻俩感情如笃,不久,他们又喜得千金。琴在读高中时,班上有一个叫东的男孩拼命地追求她,琴属于那种长得比较清秀的女孩,追求她的男孩很多,可琴并不喜欢东,她觉得东油嘴滑舌的,胆子又贼大。高中毕业后,琴仅以两分之差落榜了。后来,琴招工进了县丝厂。峰比琴大三岁,大学毕业后分在县城某单位,由于峰人勤快,脑瓜子活,很快在单位站稳了脚跟,几年后,峰被提拔为科长,在科长岗位上干了4年的峰,整天忙忙碌碌的,琴下岗后便在家相夫教子。
去年5月的一天,琴收到了一张同学毕业十周年聚会的请柬,请柬上要求每位同学交300元钱,国庆头三天在县城某宾馆聚会,打牌或聊天,畅谈毕业后的感受。期间还组织到东电一日游。
收到通知后的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是啊,一转眼毕业就10年了,许多同学都事业有成,而自己却碌碌无为,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生活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虽然峰从不责怪她,但她觉得在同学面前很没面子。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峰见琴闷闷不乐,便关切地问她怎么啦?琴郁郁寡欢,她甚至有点责怪起峰来。她认为是峰耽误了自己,想当年,自己在学校还算得上是个人物,又是班长,可惜啊,只差两分,如果有那两分,命运将会是怎样的呢?
峰了解琴不高兴的原因后,乐了,他对琴说,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看你并不比别人活得差,关键是心态没有摆正,要知足常乐,不能被虚荣心扭曲了。
为了不使琴在同学面前低眉落俗,同学聚会前的那一天,峰还特意上街帮琴买了一套价值500多元的春秋套裙,琴穿上那套裙子漂亮极了,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生了孩子且年过30的女人。
三
10月1日的聚会如期进行。
琴那一届有6个班,近400人来了200人,琴穿着那套裙子出入于同学之间,就像一位漂亮的公主,赢得众多同学的赞誉。
“还是琴日子过得滋润,心情这么畅快,生活过得这样舒坦,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同学华由衷地说。
“可不是,她跟学校毕业时没两样!不愧是我们的校花呀!”同学国说。
“要我说啊,比那时还迷人,可惜,那时,她是班长,我正眼都不敢瞧她!”同学林调侃道。
听到赞声一片,琴心里美滋滋的,一种成就感刹那间涌上心田。
“天啊,这不是琴吗?我的梦中情人啊!10年不见,依旧楚楚动人!”
突然,一声男中音从门口传来,只见一位头发梳得油光,系着一根红领带,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的男人冲着琴大声喊道。
“啊,是东啊!”同学中有人叫起来,“怎么,你这大老板、总经理好忙是吗?同学聚会还夹着公文包?”
琴这才注意到,那个人还未进门,就冲着自己嚷嚷的原来是东。东的派头确实不小,刚才听同学介绍他当上了大老板,人真是不可貌相啊!她不由得走近东,很有礼貌地握着东的手,脸上刹地飞起一块红晕。
“啊,原来班长也有害羞的一面?”东仍旧改不了他的油嘴滑舌。
中餐浩浩荡荡摆了20多桌,聚会组织者在扩音器前介绍着这次聚会的有关情况,在结尾时,这位组织者突然大声说道,这次聚会还得特别感谢同学东,他一个人出资5000元作为我们这次同学集会的经费,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东表示谢意!组织者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此时,坐在琴对面的东向琴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吃完午饭后,同学们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琴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东住的房间,东的公司在外地,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他只能住宾馆。东见琴来了,格外高兴。他不由得问起琴这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
琴笑而不语,因为琴心里明白,有峰在,她的日子过得不差。当东问起琴现在在哪上班时,琴立即低下了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你在家当保姆?!”东关切地问,听到东用“保姆”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琴心中不觉隐隐作痛。
“我们不像你这大老板,当保姆我开心!”琴掩饰着内心的恐慌,笑道。
“不见得吗,我是了解你的,在学校你是班长,凭能力你比我强,你怎能缩在家中不去创造一番事业?!”东道。
“没兴趣!”琴依旧不卑不亢。
“堕落!”东说出这两个字后,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琴。一直不敢正面看着东的琴听到东这样评价自己,不由得抬头看东,不想与东的目光不期而遇,她从东的目光里读出了什么,那是一种缠绵啊!琴不敢看这种目光了,她起身,不顾身后的叫喊,迅速离开了东的房间。
回到同学当中的琴情绪非常低落,想当年东那样拼命追求自己,自己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不想这小子今天有出息了,命运真是作弄人啊!
四
晚饭后,滴酒不沾的琴喝了好多酒。很快,不胜酒力的琴就醉倒在酒桌上。东见状,立即扶着琴到自己房间休息。
朦胧中,琴像回到了家;朦胧中,“峰”在帮自己洗脸、洗脚、宽衣解带;朦胧中,琴抱住了“峰”拼命地亲吻着;朦胧中……
晚上12点了,琴还没回家,峰拨打琴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况,峰感到不对劲,便来到了琴聚会的宾馆。宾馆住了好多外地来的同学,峰问起了琴,一同学说好像是被东送回家了。“东?!”,峰听到东的名字,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听琴介绍过,东在学校追求过她,这么晚了,会到哪去?终于,他在琴另外的同学处了解到东住的房间,他磕磕绊绊地来到东的房前敲起了门。
很长一段时间,东的房门被打开了。还没等峰走进房门,只见从东的房里冲出一女人来,峰不觉定眼一看,天啊!这不是琴吗?
峰愤怒地走进了东的房间,只见东正在穿衣服,峰这下真的疯了,他大声地叫喊着冲向东,被几个同学拉住,东一个劲地朝峰哆嗦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回到家中,琴对着峰长跪不起,峰泪流满面,一句话都不肯说。
“是我错了,我喝多了酒,我虚荣心在作怪,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任由你惩罚……”
“不要说了!”峰疯也似地吼道,“我叫你别说了,让我静静,你给我出去!”
……
五
从那以后,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哪儿也不去,整天呆在家里,峰每次下班后,她总要迎上前去,帮峰换衣、脱鞋,用微笑去迎接峰木然的脸。
峰下班越来越不准时了,琴每次做好了饭菜总要耐心地等峰回来再吃。有时,女儿实在太饿了,也只是叫她先吃一点。
其实,峰下班后哪儿都没去,他在办公室打开电脑,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他不敢面对同事和朋友,他总觉得同事和朋友在他面前样子怪怪的,他忘不了那痛苦的一幕,他的心一直在流血,但他没有地方倾诉,而且他不能向谁倾诉。读大学时,峰特爱跳迪斯科,他认为迪斯科是感情渲泻最好的方式,他甚至不吃晚饭就到歌厅去。
琴感到这个家要散了。她好害怕,她是爱峰的,她也爱女儿,她更爱这个家。她知道,这一切缘于自己的错,可自己本质上并不是这样的人啊!她觉得应该去补救,她了解峰,峰是个有良心、事业心强、责任心强的人,峰还有前途。这个家应该还有未来,她只有不顾一切地去爱峰、关心峰、呵护峰、感化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一段时间过去了,峰似乎被琴的所作所为感化了,但峰只要一想到那段痛苦的往事,他便着了魔似的愤怒起来。琴总是泪眼婆娑地抱住峰,不住地劝说峰要冷静。
随着时光的推移,久违的笑靥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峰的脸上。那天晚上,峰拉着琴的手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他说,琴,不是我要这样做,半年时间过去了,我常常在恶梦中度过,我的心一直在流血,我只有自己慢慢疗伤,我知道我们俩是怎样走过来的,你以为我不爱这个家吗?但你要知道啊!一个人的痛苦是需要时间去割舍的,只有痛苦割舍掉了,留下的才是浩荡的爱啊!
六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的峰无意中在街上看到了东,这次东是回家办事的,在看到东的刹那间,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刺痛了似的,他疯了,他回到办公室,把手机关掉……
9时左右,他打开了手机,来到了歌舞厅,疯狂地跳起迪斯科。琴一直在找峰,可峰的手机先是关机了,后来又不接。琴把女儿放到娘家。她漫无目的地沿着沿江大道寻找,从宁红大桥一直来到五杰广场,她不停地拨打着峰的手机。
一曲迪斯科下来,峰累了,他坐了下来,这才听到了手机响了。
“你在哪?峰,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峰终于接电话了,琴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总算找到了峰。
“你找我有什么事?”峰木然地问道。
“峰,我们不是说好了,不生气了吗?你今天又怎么啦?”琴似乎哀求道。
“我能不生气吗,我今天看到了那个王八蛋,你知道吗?”峰大声道。
“那不关我们的事!”琴也大声喊着。
“你说什么?他不关我们的事?!”峰喃喃道。
“峰,我求你别再伤心了!我现在在五杰广场的修河边,我的旁边是深深的修河水,我知道,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也许不心痛,但我要说的是我骨子里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做错了事,我愿意改,但你总得给我个机会吧!”说完,琴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
“琴,你别哭了好吗?……”听到琴的哭声,峰似乎醒悟过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到了,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吧!”说完,琴挂断了手机。
“你刚才说你在哪?”峰猛的醒过来了。他立即拨通了琴的手机。“我过来,琴,听我的,我明白了,任何人都拆散不了我们,虽然我们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很快,峰来到了五杰广场,老远,峰就看到了琴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侧的护栏旁,峰大步跑向琴,紧紧地抱住琴,琴的眼泪流满了峰的衣襟!
“不生气了,峰,我们回家吧。”琴抽泣道。
“不生气,我们打的回家吧。”峰说。
“不,我想走走,牵我的手吧!”琴说
快11时了,大街上的行人很少,这时,从街的那头传来了一阵歌声:
“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
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
才忘了情路艰辛,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
要做快乐的自己
……
歌声是从一家南杂店飘来的,在寂静的夜里很美,也很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