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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未婚妻
十六岁那年
我的伯父还没死
他有着很硬的胡子
和一个红红的鼻子
他在我们村子里
以骗人而著称
我们都叫他
和善的“哄公”
是他做主
把他最好的朋友——
我们村里最恶毒的泼妇
却是对我最疼爱的我称为她姑姑的
孙女许配给我
在我去师范读书的前三天
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订婚仪式
我的小小的未婚妻
是比我小一岁的青梅竹马的同学
留着童花头脸蛋红彤彤的
和我一起扮过母子
也做过性游戏的童年玩伴
然而订婚之后
我们反而不再亲密
只是她有问不完的题目
借不完的书
聊不完的学校趣事
和同学纠纷
来师范看我
我想我和我小小的未婚妻
会是琴瑟和谐儿女成才了
然而时光不可再来命运不能重安排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逸的到来
并带走了我的十五岁的未婚妻
然后我成了我的未婚
和我的友人之间的秘密信使
成了左右两面是甜蜜与痛苦
中间包裹酸涩的面包
我还要承受伯父的呵斥姑姑的数落
没有星星的夜里
我一再分辨着内心深处的失落与轻松
三年之后
我在一所精神病院里
再见到了从前的未婚妻
她已目光呆滞脸庞虚胖了
看见我来惊恐瑟缩要钻床底
她把我当成
曾威胁要打折她的腿的奶奶了
二十年后才明白
我的软弱不能以骨头太嫩来解释
其实只需轻轻将手臂拢成圆圈
就可以为我的少女爱人
把命运的风雨和酷热严寒
挡在岁月之外
猫女
我是夏夜的弃儿
我嗜好远离
在月光照不到的梧桐树下
摊开身体晾我的热能与汗液
似乎有少女在呼唤
更像野猫在呻吟
我梦见的是纯白的小母猫
恍惚又是穿洁白百褶裙的暗恋情人
我清醒的记得
她有太瘦弱的身材
和油亮细嫩的长辫
在初三那年
经常地无意地
把辫子蜷伏在我的复习资料里
她总是莫名的大笑
我便会莫名的脸红
她们一群女孩与我狭路相逢
我便如黑夜被车灯晃了眼
乱了脚步尽量低头免得跌到
许多次无耻的梦遗后
我为不能放她逃离我的梦
而深感羞愧
十七岁她猝然而决然的死去
在我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少年心事里
下了好大好长的一场暴风雨
我渴望做一回聊斋似的梦
她在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修行
许多年后化做一只温驯的洁白小猫
悄然爬进我混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