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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海关大楼的钟声远远传来,给迷人的夜上海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气氛。钟声告诉人们,现在已经是晚上二十点钟了。
“哎,来来来,吃夜排挡,吃夜排挡!来来来,有酒有菜有点心,汤面,水饺味道灵。来来来!”
街角的人行道旁,一个长着一下巴黄胡子的临时小吃摊摊主正吆喝得起劲,不留神和匆匆赶来的一位夜行人擦肩相撞。
“啥人,走路象炮弹一样射过来的?”黄胡子调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交通警服的英俊青年正向他微笑。
“对不起,黄胡子,生意好吗?”
“啊?是大红!你急呼呼做啥,又在抓闯红灯的冲头阿是?”
“黄胡子你真会开玩笑,夜里这地段红灯已经停用,还抓什么闯红灯。”
“那你有啥要紧的事情?”
“这个……不瞒你讲,我约了个女朋友。”
“噢,喔唷大红,这桩事情你一定要抓紧,你们交通警找对象是老大难……咦,你去赴约会哪还穿这身制服?”
“时间来不及了,随便点吧。”
“哎呀,你这个哥们哪能一点也拎不清?现在的时髦姑娘对交通民警已经不大感兴趣,你穿这身行头,人家第一印象就不好。告诉你,谈女朋友也要有商品意识,身上的衣着等于是装璜广告,不要被人家一看就认为是大路货。走,我屋里近,就到我家里去换身‘培罗蒙’。”黄胡子扎嗒一把拖了大红就要走。
“哎哎……黄胡子,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时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你约的几点钟?”
“约好黄昏八点钟,前面路口三色灯下碰头。”
“啥?几……几点钟?”
“八点。”
“热你个大头昏,现在已经十点敲过了,你这个约会还约得成?”
大红想想嘛,也是,天底下哪一位姑娘第一次约会等男朋友会二三个钟头一路等下去的?看来,蛮好 一次机会已经油条冲开水——泡 汤了。“唉!”
“好啦好啦。”黄胡子拍拍大红肩膀。“你呀,干这一行,身不由己,看起来对象有得十七八趟好吹啦。来,想开点,放松放松,哥们喝两杯!”
黄胡子刚刚拿大红按到凳子上,马路上珊珊而来一位姑娘,披肩秀发,优美的身段穿一身菜绿色镶边西装套裙,脚上一双白高跟,显得玉立婷婷。
黄胡子一见,马上招呼:“喔唷,小姐来来来,有酒有菜有点心,汤面、水饺味道灵。请请请!”
这位姑娘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好吧,就请师傅来碗水饺。”
“好喽,水饺一碗!请稍等。”
坐在旁边的大红见姑娘准备坐下来,欠动身子将凳子朝旁边挪了挪。姑娘对他微微一笑,“谢谢。”
“别客气。”
“同志你……刚下班?”
“唔……早下班了。”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打听哪一位?”
“你们交通队有没有一个叫大红的?”
“大红?”旁边头黄胡子一听嘛,手里的一盘生水饺哗啦啦全落进了汤锅里,黄胡子聪明,他猜到这位姑娘肯定就是和大红第一次约会的女朋友。要紧跑过来插嘴:“大红他……”
大红暗暗将黄胡子一推,对姑娘笑笑,“我们队是有一个叫大红,小姐你打听他有什么事?”
姑娘柳眉一皱,“他人怎么样?”
“一般性。”
黄胡子赶忙插嘴:”喔唷小姐,大红他人长得挺刮,标准男子汉,喏,就象这位哥们一样。“
姑娘一撇嘴,“不,我是说,他的为人怎么样?”
大红又随随便便地答道:“还可以。”
黄胡子手一挥,“唷,小姐哎,这大红为人特别热情正直,是个好哥们!”
姑娘却直视大红,“你知道他今天晚上下班以后到哪里去了?”
黄胡子接着说:“他呀,原先约了个……”大红站起来挡断了他的话。
“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小绿。”
黄胡子拍着大红肩胛,“嗨嗨,你要打听大红,喏 ,这位就是,正宗货,我黄胡子实行三包。”
这时小绿姑娘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转了身。“那你……你表姐没跟你说清楚?”
“说清楚了,前面那路口,三色灯下。”
“什么时间?”
“黄昏八点。”
小绿回转身来,“好你个大红,那你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吃夜排挡?”姑娘说着,抽身就走。
黄胡子想,那未糟糕,他急中生智,忙上前拦住,“哎小姐小姐,你要的水饺吃了再走。”
小绿姑娘气呼呼地站住了。黄胡子忙回身捞水饺,水饺已经烧成了一锅粥。
这时候,大红诚恳地对姑娘说:“小绿,真对不起,表姐说你特好,我巴不得早点与你相见,可是……”
“可是什么?”
“临下班,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不能不留下。”
“那你处理好事故也该来呀!”小绿委屈地说:“我在那三色灯下,傻瓜似的,好等好等。刚才,我远远望见了你,心想这一位一定是了,可你又……”
黄胡子赶忙一旁开脱:“哎,小绿姑娘,这不怪大红,都是我不好,硬留着他……”
大红忙自己承担责任,“噢,小绿,这是我的错。我以为,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你一定早给气走了。”
“那能呢,我与你表姐讲好了的,不见不散,就是到天亮,我……也等。”
喔唷,黄胡子旁边一听,不由得翘起大拇指,心想,这种女朋友嘛真正是个女朋友,铁!
大红歉意地讲:“小绿,你真好。我还以为你不会,我们才初次见面,而我又是个被某些人看不起的交通警。”
小绿秀眉一扬,“交通警怎么啦?交通警有的是白马王子,你表姐说你……”这姑娘斜了黄胡子一眼,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黄胡子嘿嘿一笑,“小绿小姐,说真的,你刚才的话使我很感动。我想问问你,你是干哪一行的,为啥对交通民警感情特深?”
稍稍沉默了一下,小绿讲了:“我是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由于我们的城市人口多,交通涌挤,小同学们在路上很不安全。每当学校附近的马路上发生车祸,我们当老师的总是心惊肉跳,害怕不幸降临到孩子们的头上。一天,因为一辆自行车抢档和一个小车司机违章行驶,我们班里那位成绩最好的小同学……(悲痛落泪)真惨哪!我们眼看着一个天真活泼聪明美丽的孩子倾刻间变成了一汪鲜血,难道还有什么理由对那些为了交通安全而忘我工作的交通警不理解支持,不肃然起敬吗?交通民警执法无情是因为事故无情,为了千万个家庭的幸福,这情够深了。”
“小绿,你可真是知音哪!”大红激动地紧紧握住了姑娘的手。
“喔唷,理解万岁!”黄胡子也深受感动。他赶忙捞了两碗已经烧烂了的水饺想让这两位点点心。回头一看,只见大红、小绿正肩并肩的向那三色灯下走去。黄胡子露出了祝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