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如水的月光,透过豪华落地窗,从雅致的帘隙,流泻到厅堂,仿佛洒落了一地归国的情殇。
怀国起身,拉开窗帘,遥对满月。心,早飞回了祖国。
那是新中国诞生后的第一个中秋夜,美利坚的月华、优厚的物质生活和锦绣的前程都没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诗情画意。相反,他眸了一眼月色下晃动的幽灵,脸上再次写满了苦涩,他知道这是联邦政府对自己的监视。他拉上了窗帘,可心中升腾起的回归期盼,早像这溶溶的月色,渗透心灵每一点缝隙。
一架散架的钢琴瘫倒在厅堂的中央。
半年前,解放军的炮声响彻江南,他听后与其他海外赤子一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次一次向当局表达了回国的愿望。联邦移民局的人员不屑地劝说:“中国一贫如洗,没车、没房,连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科研和作为了。”说完又一次要他填写国籍申请。
子不嫌母丑,更不弃母贫。父母师长的嘱托,炎黄血液迸发出的那分坚定,对新中国的向往,无不时刻震憾着他的灵魂,国外的物质精神诱惑,在祖国需要面前,一切显得那样的渺小、轻如鸿毛。怀国一次接一次的回绝入籍,一次接一次的申请归国,他坚信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自己归乡的脚步。
他漠然面对当局暗中的监视,漠然面对他人莫须有的指责,更不屑于挖地三尺的搜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能回归祖国,只要扛回脑袋,一切还能从记忆里复制出民族的兴旺。”
他忍不住再次打开窗帘,面对一轮银盘一样的满月,他似乎看到祖国渴望的眼睛,一汪热泪,悄然盈满了眼眸,他久久凝视遥远的东方,思绪起伏。
近代中国,列强蹂躏,内忧外犯,母亲饱经风雨沧桑,难以挺直脊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怀国深谙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少年老成的他和一批热血青年背起行囊,漂泊重洋,心中盟发了靠科技救国、靠科技兴邦的强烈愿望。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他们硬是凭天资聪慧和勤奋努力,在异乡的土地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和辉煌,走进了世界科技的前沿。
新中国成立的消息,透过太平洋的万顷波涛,振奋了海外的赤子,祖国的春天来了!报效祖国的绝好时机来了!
然而,初升的曙光还不能普照到每一个角落,怀国和他们的伙伴,还要经历黎明前的阵痛。他们不断奔走呼吁,不得已‘以其民主自由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反诘当局。同时,怀国暗地里联络海外赤子联合签名修书,辗转万水千山,向祖国表达满腔的归国热忱。终于,一批中国籍的原子能、空气力学、基础数学等等杰出的学科先锋,踏上了归国的路途。
联邦一位军官知道这么一批中国学子离开,大发雷霆,叫嚣:“放走一个怀国,就等于放走三个整编师,放走这么一批学子,就是放走了千军万马。”咆哮声,引起了联邦政府的一阵搔动。
日本横滨港,一艘远洋轮船正缓缓驶近。船上,怀国他们靠近祖国一步,他们就多一分激动,虽然他们一路遭遇非人的虐待和监视,但心里依然充满着对光明中国美好的憧憬。但是他们没料到,船下迎接他们的却是日本巡警那鹰一样的眼睛。
他们没能直接踏上祖国的土地,就被扔进了日本的监牢。
美国的、台湾的、日本的诱惑、威慑、恫吓,潮水一样席卷而来。然而,怀国他们宁肯抛头颅、洒热血、受煎熬,软硬莫可憾动他们心中的巍峨长城。
赤子心怀着祖国,母亲牵连着赤子。祖国得悉怀国他们中途被困的消息,在国际上奔走呼号。然而,联合国人权会议上,他国丧心病狂地鼓噪起如簧之舌,歪曲怀国他们自己没有回归的愿望,百般阻挠压制。就在这骨节眼上,正是他们那份给母亲的修书,让母亲有了说话的力量,取到了关键作用,粉碎了他国的口舌,在事实正义面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怀国他们终于看到了招展的五星红旗,看到了海关庄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看到了威武的守国卫士。那一刻,他们像失散旷久的儿子,找到了慈母的怀抱,幸福激动的泪水洒满一路。
回国,尽管那时母亲落后贫穷,尤其是怀国他们所面临的科技,更是一张白纸。但国际风云的催压让他们迸发出无穷无尽力量,建设祖国、报效国家的热情,像火一样熊熊燃烧,无坚不催,无所不克,他们把修炼的武功在实战中发挥到了极致,拼搏沙场,向科技顶峰发起千万次的冲锋,克服了常人不敢设想的困难。
终于,十多年后,西北的蘑菇云,让母亲挺直了腰杆;二十年后,天上的星星唱响了东方红,母亲再次浮现了会心的微笑;再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天路,神鹰,飞天神话,嫦娥奔月……科技中国,光耀全球,母亲像巨人一样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六十春秋过去,又是一个中秋的团圆夜,如华的月色,倾洒下如水的情怀,灯光树摇曳着梦幻般的七彩。已过耄耋的怀国,站立天安门城楼,与祖国一起欢度60周年华诞,桂香抚动着华发,他看到一代一代的精英,继往开来,看到民族的脊梁高高挺起,脸上荡漾起了孩子般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