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不错,空气不错,心情也不错。为了把更多的名人带到九江人面前,10月4日,国庆假期第四天,《长江周刊》记者采访了著名作家王一民。王老师居住在锁江楼塔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北望长江,天际涌流,南眺匡庐,郁郁苍苍,真乃一个看书写作、颐养天年的好地方。他的访谈像极了这天阳光,干净、热烈、直接。从他的健谈,他的幽默,他的亲和中,我们依然感受到了一位老作家不尽的活力。
Q1.《长江周刊》(下称《长》):金鸡奖颁奖典礼即将在南昌举行,您比较看好哪些电影获奖呢?
王一民(下称王):《梅兰芳》和《集结号》,不错。
Q2.《长》:如果单从剧本的角度,您怎么看呢?
王:我个人很喜欢《集结号》这部电影的剧本。它其实是小说改编的,很有时代的深度。对战争对昨天的思索都比较深刻。守卫一辈子的信念,直至最后大喊一声等等,这部电影引人深思的地方很多。喜欢它,因为它勇于发现生活。
Q3.《长》:今年5月,在浙江杭州举行的“2009中国影视编剧塘栖雅集”论坛上,提出现在编剧地位提高了。并且公布了外界所关注的“10万元俱乐部”,有六名电视编剧榜上有名,您怎么看这个事件?
王: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且并不是主要方面,大部分编剧的待遇还是没有改善。
Q4.《长》:为什么会这样呢?王:这是因为目前的影视制作是导演中心,而在以前是编剧中心。现在对编剧不是很重视,而是注重一些视觉上的效果。对于故事来说,如果导演的文学功底大于编剧,那么故事表现得就会很好,但是如果导演的文学功底还不如编剧,那么故事就会表现得不够彻底。
在80年代初期,大概是1975年到1985年之间,对编剧的作用十分重视。一个剧本出来的过程是十分复杂的。电影厂有专门的文学编辑部,有专门的编辑指导作者们写作。《乡情》就改过四次,直到第五次才定稿。每一次修改几乎就是重新写,原来的文章只能作为素材。我很感激这些经历,这些经历对作者来说,是很宝贵的成长。
那时候各地都有自己的电影刊物,一般剧本都要刊发在上面,听听群众意见再做修改。这样在思想艺术上也较为成熟。戏剧作者也在电影厂的培养下懂得了电影。
Q5《长》:同时期的优秀作品那么多,为何《乡情》、《乡音》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王:一部好的作品,就是有一个好故事,几个丰满的人物,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细节。首先(《乡情》、《乡音》)剧本相对完善,细节很真实,表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正是当时的价值取向所需要的。改革开放后,需要一些传统文化的回归,需要重建道德秩序,需要“好母亲”、“不忘乡土的青年”这样的角色,这也是一种对道德的呼唤。而那个时候的影视作品中,可以看到取材于现实的并不多,大多是取材于历史。
Q6.《长》:那获得这些成就之前您自己为文学都做了那些准备呢?
王:我经常说,我是在九江专区采茶戏团的上了七年学,让我就有机会去看戏,去看国内外的剧本,也有机会实践。
那些年我首先学会了确定剧本结构,这个是很重要的,因为这就是安梁立柱啊,不安梁立柱,就没有办法添砖加瓦了。还学会了写人,戏剧中的人是带着历史上场的,在特定的场景碰撞,再走向新的历史。我在戏团还学会一点,就是如何去写戏,戏是个很微妙的东西,性格与性格摩擦,发生的火花这点是很吸引人的。我也是学了很久才懂得如何写戏。
但是电影和戏剧又不一样,戏剧的语言是语言,电影的语言是镜头。 年的时候长春电影制片厂办了一个学习班,我和其他几位同志一起报了一个庐山的题材,就被选取参加这个学习班。吃了三个月的馒头、面条,但是打下了电影语言的基础。(笑)年有珠江电影制片厂的人发现我一个正在九江上演的话剧《红花草》基础不错,请我改成剧本,我改好后正要拍摄的时候,却因为某些原因而搁浅。直到改革开放后,珠江电影制片厂的人再次找到我,希望能够写一个剧本,这样,我才动笔写《乡情》。而《乡音》则是在《乡情》得百花奖之后,珠影直接和我约稿的。
Q7.《长》:觉得创作中什么最困难?您是怎么克服的?
王:写作是从生活中发现细节,再归结到精神层面上,好的情节,好的故事最重要,但是细节最难把握的。细节是靠不断积累的,人们平常注意不到的好东西,就是我们称之为“好的东西”。我总结出取材智慧主要有这么三点:
一、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比如《乡情》,其实我以前有过一些有缺点的作品就是没有注意到从大处着眼,但是《乡情》可是说是一个突破,故事来源于老干部寻找历史遗孤的大背景。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事情,关系到革命前和革命后的问题。从深层说是革命后老干部不忘群众,从小处说,又是一个小伙子和姑娘的爱情故事,很有意思。这也是我说的从小处着手。
二、深处着眼,深入浅出。比如《乡音》,中国的家庭关系中,女人总是从属地位,男人因为总是负责家提供的物质来源和收入,所以很自然地主宰着家庭。这是一个很深的主题,我就把它放到一个撑船工的身上,这个撑船工主宰着渡口的往来,所以他在家庭生活中就很自然地带上了大男子色彩。我记得我妻子口头经常用九江话说,“我随你。”这就是细节,我把它放进去,这样戏就出来了。
三、长远着眼,亲近生活。曾经写过很多失败的作品,那是紧跟政治的东西,不现实不实在。那些作品有些上演还引起较大反响,有的还获了奖,但是并没有真正留存下来。 岁以后我就觉得这样不行,进行反思,总结经验,觉得文学作品还是应该从生活中来。长远着眼,亲近生活。珠影的导演和我约《乡音》稿时,我说好,“不过我还要写农村题材。”因为农民很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最可悲的是农民并不觉得自己苦。这是一个很深的主题。
Q8.《长》:有没有很辛苦的时候?
王:(笑)如果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不觉得辛苦。那时在剧团是经常要加班的,因为各方的修改意见一到,就要加班加点地改,剧本是这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经常修改到很晚。我记得有一次修改一个剧本到凌晨四五点,改完后我就用图钉钉在家门上,这样导演早上来就可以赶紧拿去让演员们把修改的地方重新排演了。
Q9.《长》:小的时候经历对写作有没有帮助?
王:我湖口家乡是“戏剧之乡”,我们马影王村经常村头演完村尾演,这使得我从小就对戏剧感兴趣起来,使我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我还对那时候演出的《梁山伯访友》有点印象。其实我也有参演经历(笑),是课本上的《蔡小参军》,老师给我们排了戏,好像还有到邻村去巡回演出。
10.《长》:对目前九江文坛的看法?
王:修水武宁的幕阜山系的作者很有希望,尤其是修水。相比较起来,有的地方就比较浮躁了。
Q11.《长》:回顾曾经的辉煌,您认为九江如何再出巨著?九江人的努力方向在哪里?
王:历史虽然不会重复,但是可能会以新的形式重复。其实现在的创作环境很宽松,很不错。目前九江的作者首先要在思想上取得突破,紧扣大题材,让细节和大主题结合在一起。另外,巧妙地利用本土文化也是一种取材智慧。我个人就很喜欢鄱阳湖文化,这是我熟悉的文化,感觉很容易出来。我早期的诗歌很多都是讲述鄱阳湖的,后来《乡音》也是在彭泽取的景。珠影曾经两次邀请我去,我都没去,觉得还是家乡好。
Q12.《长》:那么如何重振九江的电影编剧事业呢?
王:我觉得还是像南昌这样的方式(举办第十八届金鸡奖颁奖典礼)比较适合现在的实际情况。这就像是在这片土地上烧起一把“电影火”,把大众的创作热情掀起来。
Q13.《长》:现在和未来的创作计划?
王:并没有什么计划,碰见好题材就可以写写剧本。刚完成的一个本子名叫《一个好姑娘》,讲一个汉族的姑娘捐肾给一个维吾尔族的小伙子,而这种两个民族两个性别手术成功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觉得这个故事不错,已经写好了,有关部门也有拍摄的意向。
Q14.《长》:现在退休后在家还做些什么呢?
王:我基本上从 年 岁时第一首诗在《江西日报》上发表,多年来都没有停止创作。现在除了创作剧本还经常写一些散文。(记者 杨振雩 见习记者 周慧超)
人物简介:
王一民,国家一级编剧,
1938年出生于湖口。1957年毕业于江西九江师范学校。历任小学教师,《红花》月刊社编辑,九江采茶剧团编剧,九江市文化局副局长,九江市影视艺术中心主任,九江市作家协会主席,江西省文联副主席。被评为为中国电影文学学会理事。198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著有诗集《鄱湖渔歌》;电影文学剧本《乡情》、《乡音》和电影剧本集《乡情乡音乡思》;发表电影剧本《家庭琐事录》(已拍摄发行)、《家族园舞曲》等创作电视剧本多部其中《生活不是谜语》、《背水一战》、《陆判》、《阿绣》、《书痴》、《地府娘娘》、《荷花三娘子》、《杀阴曹》、《李方哥卖酒》、《人情恩怨》、《七星镇二妖》、《情剑奇缘》、《县委书记》、《魂牵柳桥镇》、《云梦庐山》等均已拍摄播出。
电影文学剧本《乡情》、《乡音》分别获第五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中国第四届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并同时获国家文化部优秀影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