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夜突袭
已经五日下来，洛阳城下死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成群的苍蝇飞来飞去，发出令人作呕的嗡嗡声，杨玄感这几日也好似老了几岁，几日间麾下士卒战死在洛阳城下已达万余人，攻城车、投石机这类器具损毁殆尽，可是洛阳城依旧岿然不动，如今战事消息传开，四下百姓闻讯纷纷前来投靠，洛阳地区的民众更是将杨玄感当作救星，几日间已然聚拢上万人，可惜这些人只是些会挥舞锄头镰刀的农夫，丝毫谈不上战斗力。唯一让其欣慰的是余杭县农民义军领袖刘元进也带着三万人马前来投靠。正在沉思之际，杨玄挺兴冲冲的走进大帐，附耳对其低语几句，杨玄感顿时面露喜色，霍的站起，大叫快快迎接。
李子雄端坐马上，看着远方密密麻麻的杨军阵营，满面阴沉，他今年已近五旬，多年的戎马生涯使其看上去更增几分苍老。想几日前自己还是大隋左武候大将军，可现在却已是待罪之囚了，命运真的煞是会捉弄人，就因为自己与杨玄感私交甚笃，就被人在杨广面前参了一本，言自己乃是其内应，可笑的是那个昏君真的派使来捉拿自己，自己不甘俯首就戮，一怒之下斩杀了使者，走上了不归之路，如今率着对自己死忠的五千多士卒来投靠杨玄感，不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结局，想到此处，李子雄不禁满嘴苦涩。不远处，杨玄感策马率众飞奔而来，李子雄打起精神，欢笑着催马迎上前去。久违了的笑容再度爬上杨玄感的脸颊，李子雄骁勇善战，麾下皆是大隋精锐，此番来投，无异雪中送炭，大大振奋军心，怎不让其心花怒放，这几日的失利阴影也消失无踪。李密、张昱等人也很是兴奋，仿佛看到一丝曙光。
刑部尚书卫文升这几日率众星夜兼程奔赴洛阳，他很是清楚，一旦洛阳落入杨玄感手中，大隋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好在守城的老臣樊子盖胸有韬略，是他平生敬服的有限几人之一，此际出兵洛阳，与樊子盖里外呼应，若能在洛阳将杨玄感部牢牢拖住，届时大隋援军齐至，杨玄感就插翅难飞，难逃一死了。在渡瀍水前，为激励将士，卫文升特意备三牲祭拜隋文帝杨坚，掩面大哭道：“臣刑部尚书卫文升，敬告高祖文皇帝之灵：自我大隋建立，三十余载，文成武德，泽被四海。杨玄感世受皇恩，不思为报，反生不臣之心，兴兵犯乱，罪无可赦。老臣蒙皇上厚爱，临危受命，今率王师平逆。高祖有灵，保佑我大隋江山得全。倘天命已去，就让老臣先赴国难。”祭言高亢悲怆，一众军卒闻言无不潸然泪下。
就在李子雄投来的当日，有斥候传来卫文升大军渡过瀍水，直逼洛阳的消息，杨玄感闻讯不禁大吃一惊，没料到敌方援军来速如此之快，当下召集诸将商议对策，张昱道：“此贼远师来攻，势必人困马乏，小弟不才，愿率一军埋伏袭之，以挫其锐气。”杨玄感大喜道：“贤弟，今分兵一万与你如何？”张昱淡淡一笑道：“毋须如此，小弟仅两千精锐骑兵足以”。当下张昱领骑兵两千直奔邙山南麓。
深夜，卫文升独坐帐中，独自思忖明日大军如何对杨玄感部发起攻击，这几日昼夜赶路，士卒俱已疲惫不堪，就是自己这个沙场宿将也是甚感困顿，今夜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当痛饮逆贼鲜血，来报答皇帝器重之恩。邙山脚下树林中，焦昆低声禀报张昱，言道卫文升大军派出的斥候已被清除干净，张昱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敌人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此际都在营帐内熟睡，现外围斥候已然清理完毕，所以今夜突袭必然告捷，届时各位要率众来回冲杀，伺机四下纵火，造成大军来袭迹象，这样敌军必然崩溃逃散，”几名部将纷纷点头示意明白。当下两千骑军皆马口衔枚，悄无声息的来至卫文升大军的营地附近，望着静悄悄的敌方营地，张昱嘴角绽起一丝残忍的笑意，缓缓举起手中精铁长槊，猛地一踢马腹，战马纵身飞跃而出，其余骑军紧随其后。
张二狗和王三两人抱着长枪在四下走动，在昏暗的营灯下就像两个孤魂野鬼，王三嘴里诅咒着这该死的贼老天都七月份了，夜里还这么冷，张二狗看了一眼旁边东倒西歪，呼呼酣睡的几名士卒，也不禁骂道：“奶奶的，凭啥要让咱兄弟俩遭这罪，他们不就比咱先从军嘛，有这么欺负人的吗？”说完骂骂咧咧的把长枪靠在一旁，走到远处解开裤子就要撒尿，忽然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眼睛，不远处这宛若黑云的一阵是啥玩意啊，可迅速耳里传来的低沉声音让他意识到什么，撒开腿就往回跑，“敌袭，敌袭！”，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嗖嗖几声锐响，黑暗中射出几支长箭，分毫不差的穿过他的后颈，巨大的惯性使他奔跑了几步方轰然倒地，王三亡魂皆冒，拿起胸前号角，正欲吹响，可飞至的箭矢将他牢牢地钉在地上。张昱一马当先，率众冲杀进大营，炸雷般的喊杀声顿时响彻黑夜，张昱的骑军就像农夫挥舞着镰刀一样收割着敌人的生命，肆意斩杀不知所措的隋军，许多熟睡的隋军，还没有从梦中惊醒，就被呼啸而过的战马践踏成肉泥，四下里火光冲天，哭喊声一片。张昱的长槊有若挣脱封印的嗜血魔龙，上下咆哮，毫不留情的吞噬一条条生命，左冲右突如人无人之境，这些隋军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个个衣裳不整，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营里四散奔逃，有若待宰的羔羊，自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卫文升急怒几欲攻心，扬刀砍死数名四下逃窜的军卒，在几名部将的奋力整顿下，隋军方开始从最初的恐惧和慌乱中惊醒，开始寻找武器，结成小型阵势，稳住阵脚开展反击。张昱长啸一声，拨转马头，率领两千骑军回头来回冲杀，一直到天色开始放明，方领军扬长而去。卫文升命人清点人数，当夜折损竟达一万多人，闻听禀报，卫文升脸色铁青，怒不可遏，仰天发誓与杨玄感誓不两立。
晨曦中，杨玄感满脸喜色，大步迎上，一把搂住张昱道：“我有贤弟相助，何愁天下不定！”一旁李子雄也是暗暗点头，心道久闻此子勇武盖世，今日一见果世之虎将也。初战大捷，杨玄感不禁意气奋发，一扫心中阴郁，当下整军，一部由李密率领继续攻打洛阳城，一部由杨玄感亲率，与卫文升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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