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须陀归天
谢映灯站在大海寺中高塔上,看着寺后不远处落入重重包围中的张须陀,眼中不禁射出刻骨仇恨,就是眼前此人,让河南道上多少义军兄弟饮恨其枪下,此际因果报应,竟然落入咱家的手中。他手腕一翻,铁胎弓已然在手,一支长箭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谢映灯喃喃道:“逐月弓啊逐月弓,今遭但愿你能得尝所愿。”
张须陀正在奋力搏杀,他忽然感到一阵胸闷,自知乃是气力使用过度的缘故,心中暗叹比不得昔日壮年勇武,此际他已然萌生退意。忽的心头警兆闪现,正自微惊,就闻一阵锐啸,一支箭如同地狱派出的追魂使者,带着无边杀意飞舞而至,张须陀大喝一声,侧身躲闪已是不及,此箭正中他的左肩胛处,顿时血如泉涌,战袍殷红一片。他猛地用手折断身上箭矢,拨转马头,右手横枪,左右冲杀,一时竟无人可挡,谢映灯见状暗叫一声可惜,对张须陀的神勇也是折服不已。
李密眼见张须陀就要杀出重重包围,一时心急如焚,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素知张须陀虽然骄横狂傲,却向来爱兵如子,于是下令对围住的残余隋军只围不杀,同时令瓦岗军假装隋军大声哭喊着:“大帅救救我等,切勿抛下我等!”,张须陀闻言心如刀绞,他向来自负英雄,此番抛下自家军卒任由瓦岗军宰杀而不顾,就是苟活又有何意义?他决不能放弃这帮兄弟而独活,想到此处,张须陀悲啸一声,拨转马头,纵枪又重新杀回战阵,远处观战的翟让看到此幕,也不禁暗叹此人真英雄也,浑然忘了张须陀适才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单雄信等人见张须陀再度杀回,固然叹其神勇,也均觉脸上无光,四人更是咬牙切齿般使出浑身解数上前围杀,均暗忖此番若再被张须陀逃出生天,以后可就无颜再在河南道上混了。张须陀此际只觉手中长枪愈发显得沉重,大量的失血使他感到阵阵晕眩,“难道是天亡我也?不,我怎么能死在这样的贼寇手中!”他一边厮杀一边暗暗问自己,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熊熊在燃烧。
秦琼此际与张昱战的是难分难解,他暗忖再拖延下去,大帅定然危矣,想到此处,决定使出绝命杀招来对付眼前这个可怕的敌人。秦琼虚晃一招,拨马便奔大海寺而来,张昱那里肯放,催马便追,就在两匹马一前一后首尾相接之际,就见秦琼扬手拔出插在背后的瓦面金装锏,回身大吼一声,一支锏脱手掷出,如同闪电般袭至张昱面门,张昱暗叫一声不好,一个蹬里藏身闪过此锏,刚翻转身形,就听一阵锐啸声,另一只锏已然来到近前,此际已是躲闪不及,张昱忙左手松脱长槊,闪电般探出,抓住了飞旋袭来的金锏,可此锏上传来力道实在太大,张昱只觉左手虎口剧痛,还是未能牢牢抓住,金装锏脱手而过,重重击打在张昱前胸护心镜上,顿时张昱只觉嗓子一阵发甜,忍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出,他眼前一黑,伏在马上几欲坠下,也幸亏他左手一抓已然消抵了锏上大部力道,否则非毙命当场不可。当下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周身直至丹田处,方觉心中烦恶略减。张昱知自己受伤甚重,当下端坐马上调息,不再追赶秦琼,秦琼见如此杀招仍未能取其性命,也不禁对张昱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秦琼不敢耽搁,催马直奔大海寺后,他身后的隋军欲一道前往,却被张昱带来的瓦岗军截住厮杀。
张须陀浑身浴血,宛若厉鬼,可依然无人敢正撄其峰,他冲杀间忽闻一人凄声大叫道:“大帅救我,”定睛循声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人手执长刀,身中已是中了数箭,在一众瓦岗军围攻中渐渐不支,赫然便是自己帐下爱将潘封。张须陀忙催马来至潘封近前,正欲出手相救,就听一声惨呼,几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然砍在潘封身上,张须陀怒叱一声,手中长枪毒蛇般吞吐,闪电般将眼前几名瓦岗军刺杀于当地,他跳下马来,扶起血泊中的潘封,心如刀绞,潘封缓缓睁开双眸,断断续续道:“大….帅,快…..快走吧!”说完闭目而逝,张须陀泪如泉涌,缓缓站起身形,此时他只觉一阵阵天旋地转,感觉浑身似被抽空了一般,已然无力再翻身上马,听着耳边传来隋军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张须陀自忖必死,不禁仰天长叹:“兵败如此,何面见天子乎?”,当下他右手擎枪,斜倚在心爱的战马身上,摘下了头上的战盔,任由满头萧萧白发在风中飞舞,瞬间围上来的单雄信等人竟是不敢近前。
张须陀惨笑道:“你等逆贼,老夫今遭成全你们,此际不取老夫首级更待何时?莫非无胆不成!”说完放下长枪闭目不语。翟让侄儿翟摩候心中痛恨张须陀刺伤其叔父,当下怒喝道:“老匹夫,到了此等境地,你还敢如此狂妄,真是死不足惜。”说完飞身下马,手擎长刀来至张须陀近前,扬刀正欲取张须陀首级,就听徐世绩大喝道:“摩候,小心!”,就见张须陀忽的怒目圆睁,眼中神光爆射,闪电般抽出了腰间宝剑,惊虹一闪间,翟摩候但觉颈中一凉,一颗人头已是飞出去老远,双目犹自睁得老大,想是至死也不明白张须陀还会有此雷霆一击。单雄信等众人见状目眦欲裂,手中兵刃一起朝张须陀身上招呼,张须陀闷哼几声,眼中神光慢慢涣散,如山身躯缓缓倒下,一代战神就此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