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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舅是位老兵,而且还是一位台湾老兵。1948年不满18岁的老舅为照顾自己的兄长“冒名顶替”被国民党的残余部队给抓去当兵了,这一走便是40多年毫无音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老舅冒着生命危险几经辗转终于踏上了回归故里探亲的路程。当他回到故地经过我们家乡那条小河时便不顾一切地站在河中央尽情地豪饮家乡的溪水,并大声地呼喊“生育我的母亲河啊,你的游子今天终于又回到了你的身边。”天空尉蓝、绿草茵茵、一阵阵习习的山风从耳边飘过,这一切对眼前这位老兵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己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我们一行人站在大山之顶喊着老舅的乳名“老根[老根叔、老根舅]回来啦!”滚烫的泪水沾满了老舅的双眼!
老舅回家当天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望离别四十余年的母亲,我哪八十有余的外婆。外婆因年寿较高,耳朵有些闭、眼睛也只有一丝微光,满头的银丝白发、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老舅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哭泣着说“娘,不孝儿来看望您来了”那哭声久久在山谷回荡。也许是他真挚的情感感动了上苍,忽然间一阵细雨密布而下;片刻便是睛空万里、彩虹高挂,一缕缕薄雾从山涧腾腾上升好一派蓝图美景。我们一行的衣服虽然被雨水淋湿,但心情却是那么美好而又显得几分沉重。
“相见时难,别亦难;一声珍重泪湿罗纱”。老舅回家探亲不觉有十多天了,眼看着离别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临别时高龄的外婆对老舅唠叨着说:“儿啊,此生你我相隔四十余年能够相见我心己足矣;你在外多多自己保重。娘我不知何时登鹤西行,只有陪嫁时银钗一根留你做个念想[纪念]吧”。在场人无不轻声哭泣泪流满面。我和表叔、表兄妹们送了老舅一程又一程。“长亭十八相送总有离别时,泪眼涟涟倾诉亲情长相思”。老舅迈着匆匆的步履飞向了大洋的彼岸……。
老舅回台湾后一年多我的外婆便离开了人世,没想到在外婆去逝后第二年终老舅也在台湾检查出患有癌症。老舅在得知他自己患上不治之症时于次年春末在台湾的海岸线上找了一颗大树用绳子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我在台湾的表兄妹们复印了老舅留下的遗书给我们。遗书的最后几段文字如下:“生我父母远在大陆,我的根在海岸那边;台湾有我的妻儿,两岸血脉相连!辽阔的大海挡住了我这位游子远归的步履,我只有望着生育我的故土长声吁叹。‘人生自古谁无死?’现我病入膏肓无可救治,咆啸的大海淹没了我对故土亲情呼唤的声音;我只得站在海岸线上面朝故里找颗大树、找根粗绳来了结我的一生……。愿两岸近早实现‘三通’,盼分离的骨肉早日回到母亲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