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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天气怪怪的。太阳出来,让人感受到炮燥,下了几点雨,又不胜寒凉;有时,整日价雾沉沉的,使人产生一种晦明晦暗的情绪——每当此时,便想到“为赋新诗强说愁”的诗文来——虽说赋闲在家,可人闲心不闲,作不出什么文章来。
不生气,也无所谓泄气。只感觉山谷寺里的钟声更加深沉了。那北宋的黄钟大吕,历经千年,于此世纪的末梢,依然莽莽苍苍;稍立片刻,发一阵呆,又总是从墙根下偷偷走过,似乎站立久了,那些圣贤先哲会看出我的卑微和渺小,我害怕——传统与后现代的包装,已使我不伦不类,再被犀利的眼睛洞透,我将如云烟遁去,不复存在。
逃回蜗居的小屋,痛饮三盅;待到神安志定,恬静的心情又慢慢为阴沉的天气,为不见生人的寂寞所困扰,“躲进小楼成一统”,可我到哪去寻这时令的“一统”呢?
窗下有唢呐的声音吹过,有锣鼓铙钹的声音打过,哦!是娶亲的队伍从窗下经过;我二话不说,跟随着声音,跟随着喜气洋洋的人群,穿过小镇的街道,跨过小河的石桥,沿着弯曲的路,来到了一个村户人家。他的门上贴着一副大红的对联,很大的“喜”字,使我顿时感染了无比的喜悦。
新郎官迎上了新嫁娘,爆竹声响彻了云霄,远近的人们都赶来祝贺,朝新人撒上红色的纸花……我也和庆贺的人们一道,奉上一份薄礼,中午就在筵席上占了一个座位——彼此都是熟悉的亲朋,唯我是陌生的客,但我的心情是那么兴奋,无拘无束,觥筹交错之间,也喝了几杯喜酒。
天,并不晴朗,但各人的心中,都有温馨的阳光普照,朦胧的月光躲在云层,高高的红烛将山村照亮,闹洞房的爆竹又喧响了;我置身于欢乐的海洋,看人们纯朴而善意的刁难,看新郎新娘羞涩而缠绵的表演,听着他们热烈的捧逗和动人的情歌,看着他们在草场上原始的欢舞,我已如庄周梦蝶,不知身在何方……
歌手的声音背后,似有原始的天簌共鸣,我朦胧又仔细地谛听着,那刚才的打击乐里似乎有曾经的鼓点……
与我共舞的姑娘,头戴小黄帽,舞步娴熟,行止可人,她陌生的轮廓,与我萍水相逢地听凭音乐的摆布,走进了同一舞池,我不胜惊叹,舞蹈神奇的魅力!
闹洞房的人群渐渐散去,新婚的主家才知有我这个陌生的人在场,便执意挽留我住下,但我还是乘着淡淡的月色,乐颠颠地回了家。
夜很深了,山谷寺里的钟声袅袅传来,银灰色的月光漏进窗帘,修河的水潺潺地流进我的心田——呵,逍遥看天,也有欢乐,红红的喜联和锣鼓爆竹的喧响又在活跃的心中浮起;流连的我,在一个月色浓浓的冬晚,突然有了安宁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