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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出差县城，特意去看望父亲。

那天，由于车子几次抛锚，到达县城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当我走到父亲住处，灯已熄灭，父亲已睡了。

我轻轻地开启房门时，父亲已听到开门声，赶紧拉亮电灯，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这么晚才回来，吃晚饭没有？”父亲开始为我忙碌起来，又是问话，又是倒水。我赶紧说：“我已经吃过晚餐，你先睡吧。”

也许是太累，第二天早晨我八点才起床，父亲晨练回来，他在叫我：“坤儿，今天早晨我们一起吃早餐吧！”

父亲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父亲蹒跚的步履，早已没有那种刚健、铿锵的感觉，唯有那高大的身躯依稀能找回我儿时的记忆，坐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曾使我儿时就能比别人看得更高、更远、更宽广。

一路上，父亲总是不停地问这问那，从工作到家庭。每次，都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也许在父亲眼中，我永远是孩子，需要关爱。

父亲信步前行，大概十几分钟，带我来到了一个面馆，这是一个有几十年历史的老面馆，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还清楚地记得，儿时，父亲出差县城，偶尔带我去，总要到这家面馆，吃一碗肉丝汤面，每次都使我留连忘返。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家面馆几经转让，却一直都在经营汤面。

父亲走到收银台，要了两碗肉丝汤面，我正欲付钱，父亲早已准备好的四元钱交给了收银员，并叫我坐在桌前等候。

我顿感疑惑。

父亲和我面对面坐着，他已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我却一直望着眼前的父亲，葱根似零乱稀疏的头发，黑而深龟裂般皱纹，以及洗得发白的衬衫。

父亲温和地对我说：“坤儿，今天是你的生日，父亲特地带你到这里吃汤面。”

我更觉得自己糊涂，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而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却清楚地记得。

“我今天请你吃面感到非常高兴，我想这样的机会不多了……生日年年有，但过这种生日餐宴，对你们恐怕难有……”。

“现在父亲终于看到你长大了，成人了，我也真高兴，如你妈在世，一定会感到幸福……”

此时，我心一片茫然，心如醋水灌注，泪如泉涌。回想起这些年来，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已饱受精神打击，承受孤独煎熬。而我因为工作，也来不及照顾，甚至见面都难。

看到父亲认真地一口一口地吃的样子，直到最后汤都未剩一滴。我却怎么也咽不下，也许父亲发觉什么，鼓励我，“不要浪费，要吃饱……”

我已不敢正视父亲，只是低着头，慢慢地咽着。

最后父亲还叮嘱我，工作要注意休息，平常要加强营养，身体要紧。

说完，父亲已站起身离开，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目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我真想追上去叫一声：父亲。

父亲已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二○○四年七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