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就这么淅淅沥沥地下了近两个月。老天好似又被孙猴子的金箍棒捅破了似的。偶尔有粗心的仙女补补,也只是用天庭中粗劣的材料一糊,第二天也就又漏了。
这雨,没日没夜地下着。时而如黄豆般,打得玻璃“叭叭”直响,打得铁棚也乱了分寸。雨点疯似地砸在地上,大地也被砸起了一个个窟窿。水花溅起,朵朵昙花似的绽开,转瞬即逝。树叶儿也被雨点抽得直往下坠。若不是叶柄的牵挂,叶儿早就扑向了大地的怀抱。不过也好,叶儿经过雨水的洗礼,倒越发的精神。
雨时而又如牛毛般,扑往路人的脸,大概想止住行人匆匆的脚步吧。倏忽又悄无声息地钻进行人的衣领。它就是这般调皮。这样的天,豪爽者干脆不打伞了,一任雨水肆虐地浸淫自己的身体。
这雨,这天,竟让人感受不到丁点春天的气息。
早已经是春天啦,可枝没泛绿,花没打苞,小草儿也怕羞似的躲着、藏着。就连校园里去春比赛似疯长的竹笋儿,也了无踪影。我们喜欢用“雨后春笋”来形容事物迅速大量地涌现出来。可今春,这雨疯似的下了多少场,已无从考究。只这竹笋儿,却压根没见半点影儿。倒是那已经长大的竹呀,年迈的松柏呀,有了这雨水的滋润,越发显得苍翠。
这雨,下得不急不缓,下得不瘟不躁,丝毫不顾及人们的感受。太阳偶尔不甘寂寞地登上天空这个偌大的舞台,可全然没有一丝盛夏的姿色,只是露露脸罢。这雨也不给它太多展示的机会,趁着人们翻箱角、赛被褥的当儿,冷不丁就从天而降。没有一点征兆,了然随自己的心意。或许看见人们抢收被褥、衣物时,它就越发高兴。一高兴,它就会让自己来得更猛烈。
这疯似的雨,让人也开始疯了。雨没完没了地下,人也没完没了地诅咒,诅咒这该死的天,诅咒这该死的雨。可天是不会在乎的,雨是不会在乎的。
终于,在某一个晚上,老天吃紧似的“轰隆隆,轰隆隆”响了几声炸雷。可就不知道这雷是否能唤醒柳枝?如若柳枝唤醒了,抽条了,又会否柔软如丝?不知道这雷是否能唤醒春花?如果春花唤醒了,绽放了,又会否灿烂如靥?不知道这雷是否能唤来春燕?要是燕儿来了,衔泥了,又会否翩飞如蝶?
只知道有许多年没听见这春雷涌动了,只知道有许多日在渴望春天的来临了。因为时间的久长,也竟似忘了农耕,忘了农耕时的老牛,忘了农耕时的破犁,也忘了翻过的泥土的气息,忘了水边那一韭韭的春绿。只有这炸雷,是如此遥远而又熟悉的声乐,它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不,它应该唤起了所有农人的记忆。
只这雨,还一直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