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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夜可闻蚯蚓的声音。可以听见它在欧阳修的《杂说》中“若号若呼,若啸若歌”;还可想象它“上食埃土,下饮黄泉”时满足的样子。
有时蚯蚓的鼾声会穿透地面,有时蚯蚓的呼吸会扇动草叶。
蚯蚓把泥土当做真正的家园,当做生命的穴居,凭借自己的韧性播种幸福,生儿育女,过着独立的生活。而它们快乐的歌声不时传到人们烦噪的耳边,被吵架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淹没。只是我们并没有察觉而已。
如果将所有的空间分为三重,最上重被天空和鸟雀占领,我们处在中间不着天也不着地,而蚯蚓拥有最实在的一重泥土。实际上我们和蚯蚓的距离只存在一张纸的厚度,人在楼上,蚯蚓在楼下,由此幸运地聆听到它们交谈以及相恋的声音。而我们无法深入楼下,同蚯蚓一起饮水、觅食、睡眠,并做着同蚯蚓相同的梦。
假如我们深入到蚯蚓的深度,那会怎样呢?
我们就会发臭,腐烂,仅剩骨头,最后骨头也化为泥土,成为蚯蚓的食粮。而蚯蚓的家族就突然壮大起来,超越我们的生命。
二
蚯蚓是土里的鱼,鱼是水里的蚯蚓。
而我们永远只能充当渔夫的角色,并且打捞不到鱼儿,和蚯蚓更是迢迢无期。相对蚯蚓而言,泥土是最安全的,不会有凶狠的鸟,不会有张嘴的鱼,也就无所谓惊恐和惧怕。蚯蚓和根和种子一起深埋在泥地里,一样把落红秋叶作为营养,共同吸食,努力生长。种子向着天空破土,根系向地底沿伸,而蚯蚓总是处于浮游状态,悠然在泥土中来去自如。
风在草尖窸窸窣窣地拂过。
雨从坚硬的地表弯弯曲曲地流过。
而蚯蚓始终居住在泥土的中央,就像我们在传统的村庄睡眠,怀着近似泥土的浪漫和憧憬。而我们的房屋就垒筑在泥土上,向往也垒筑在泥土上,纷沓的脚步步在蚯蚓的头顶来来去去,让蚯蚓分娩永无答案的困惑,以及妄生的猜测。有时候,我想到,我们只是泥土上另外一群不太潇洒的蚯蚓。
我的比喻遭到许多人的反对。
终有一天,我们会沿着蚯蚓开辟的道路进入我们的家园,进入祖先居住的洞穴。我们在蚯蚓的音乐中长大,直到死亡吞没我们的每一寸骨头。而蚯蚓还在,蚯蚓之声同样嚣然。
三
当我搬到第七层楼居住的时候,我发现,我和蚯蚓中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我是那个世界的逃逸者,我和蚯蚓站在两个不同的极端。
蚯蚓渐渐退出我的视野,正如我慢慢走出父亲爱的和村庄的视线。
而蚯蚓一生都在习惯土壤中行走。它并不善于表白,也无力抵御意外的灾难。事实上也很少有与它为敌的生命。它悠然自得地隐藏在泥土的内部,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影响,甚至同泥土都不可能发生磨擦。连它的音乐,语言,都无音无符,只能用心才能感觉到其中的微波,从而被它的声音感动。
由此联想到自己,我在一片闹市中活着,在人流泛滥的大街小巷寻找获得食物的机会。不知不觉间,我们已改变向土地获取食物的习惯,有时候我们的存在不是因为享受生活,而是放纵欲望。
而此时蚯蚓在我们远离的土地中沉睡,在梦呓中演唱自编有曲调。有声的歌唱是感人的,无声的歌唱是动心的。而现在流行的是歇斯底里的喧哗,狂躁的掌声,还有刺耳的叫喊。真正的音乐像蚯蚓之声一样罕见,真正的歌手也像蚯蚓一样深藏在幕后,不露声色。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失去蚯蚓,也就失去了一位可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