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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佛教内涵的深处,这“俗”和“家”本是同一种涵义。一个男人做了和尚,不管他崇信佛教,或是看破红尘,或为生活所逼阪依佛门,都谓之“出家”;而这个男人不当和尚了,不管是因为他忍受不了青灯古佛的清苦,还是因为尘世中有所牵挂,或者是犯了色戒,被一个女人牵动了凡心,就算即使他回到了原来的家,只依然说他还俗了。男人不当和尚了,却享受不到这“回家”的待遇,这是和尚们的遗憾。
和尚们在喧闹的红尘遁去的时候,大抵毅然决然,似乎绝无返顾的可能。在若干年过去之后,那些内心坚强的男人经受住了没有女人、没有酒肉的考验,而时间的久远实在令人难熬,情感的分子在天长日久的位移中,首先起了微妙的波澜,后来发展成为难以掩饰的浪花了。和尚们想做俗人的欲望,想回家回乡的渴盼···有些迫不及待。
而现在这种急不可耐的心情越来越无处体验了。深山古刹真的遁隐于草莽之中了,或者倾坍、荒颓于漫漫岁月漫漫风雨,寂寞、断壁残垣于蛛网鼠洞之间。试想,现代的男人有几个宁愿意归于只有佛没有人的净地呢?并且摒弃七情六欲,远离灯红酒绿,抛妻离子,诸如爱情、事业都付之流水云烟,潇潇洒洒地飘然进入佛门重地。少林寺也只是沦为佛门的一种象征。当然,我没有做过和尚,今后也许不存在这种可能,而和尚“回家”,不,应该说他们还俗的心路历程,依我看至少还有一种心境可以比喻,那就是这滚滚红尘中游子回乡的心情,似乎与此没有多大的差别。
话题似乎扯得太遥远了。但我仍然固执地坚持说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谈论一个只读其诗不见其容的人物,隔着一千二百三十九个春夏秋冬的漫长岁月,去感受去体验去揣摸,那个唐朝伟大现实主义诗人杜甫回乡时的内心体验。或许在我这些饶舌而又平淡的叙述中,还保留着一丁点原汁原味的真情,还能够给人带来些许感动。
让我们先吟诵他那“生平第一首快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这首诗诞生于李唐的一次战祸——安史之乱。公元755年,安禄山、史思明起兵叛乱,燃起战火,曾一度占领当时的国都长安。公元756年7月,杜甫在投奔灵武时被叛军俘获,挟持到长安后写下“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春望》。仇兆鰲称此诗说:“春望之景,睹物伤怀;春望之情,遭乱思家。”花鸟草木本是娱情寄性之物,然而今夕何夕,只能使杜甫见之而泣,闻之而悲。那在生灵涂炭、山河破絮之时,那份伤怀思家之情又是如何愁郁,可曾给人带来过半点安慰和回味。这恐怕不是诗人老杜一个人的感受吧。六年之后,杜甫举家迁居梓州。次年春,李唐收复河南河北,终于平定延续八年的安史之乱,诗人在唐军的凯歌声中奋笔直书,写下了这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也许正是朝廷摆庆功宴的时候,杜甫却喜极而泪,欣然而悲,用欢乐的眼泪曲折地告白漂泊天涯的生活已是昨日,辛酸已成往事。过去是“城春草木深”,现在是“青春作伴”,两种相同的景物,却与人迥然不同的感受,这一颦一舒,一喜一忧,正现出杜甫的还乡之情郁结之深、之紧、之切。不能不让人叹惋之,感动之。
再看看杜甫的另一首《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愁长作客,百年老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宋人罗大经在《鹤林玉露》中说:万里,地之远也;秋,时之凄惨也;作客,羁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齿暮也;多病,衰疾也;台,高迥也;独登台,无亲朋也。虽然不是去国之远,但能够让人产生怀乡之念的一切景和物,一切外在的条件和内在的因素,在这短短的几个句子中都完整无缺地存在着。羁旅怀乡的文化应该是人类文化历史上的一座丰碑,只要有了家并且到过家以外的地方,这种让人牵肠挂肚的感情就始终真实的存在着,甚至可以说是在人们的内心燃烧着。它出现的时候往往是单独的,像一个幽灵一样在某个人的心有余悸之深处徘徊,久久不肯离去;然而它又是共同的,是旅人维系故乡维系亲人的一根纽带,是一笔共同的财富。
谁在说,莫怀乡,怀乡必断肠?
我担心,也许你此刻正处在江湖之远,思念之情正浓,适逢见了此文,眼睛是否有些湿润呢?也许我过高估计了自己的煽情,我组合文字的能力远没有达到让人热泪盈眶的高度。而现在我要说的故事又慢慢的朝我们靠近了,就说说清朝的土尔扈特吧。
一个民族的发展过程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的,但其回归的历程同旅人回家又何其相近,其心之切,其情之真,时时刻刻都有一曲思乡的音乐,在我们的心间波动,余音绕梁。据史载,土尔扈特是乾隆三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771年回归祖国的。时隔二百三十年了,我无法貌取人道土尔扈特汗渥巴锡率部从俄罗斯跨出回归第一步时的心情;当沐浴着戈壁的日出日落时,他们眺望故乡时祈盼的目光又是怎样的炙烈。透过历史的烟云,我触摸到了他们沧桑的背影,以及他们在尘土飞扬的征途上的匆匆步履。《啸亭杂录》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土尔扈特部长遂率其且部涉河而归,绕道行万里始达哈萨克。失道入行戈壁,复毙数万人,抵边者十之三。”从这段文字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民族归来时的决心,看到了生命的坚韧和博大;虽然有数万个身影仆倒在前行的路途上,但什么也没有办法阻挡住回家用脚步。
我在想,当他们接受故土上第一缕温情弥漫的阳光照耀的时候,当他们扑打去满身的尘土准备坐下来歇息的时候,当他们垒起第一块泥土或者石头构筑家园的时候,当他们幸福地饕餮第一顿香甜可口的饭菜的时候,当他们赤脚走在熟稔的泥土上的时候···他们是否曾对着高山,对着流水,对着阳光,对着飞鸟,对着羊群···大喊过一句:“我们回来了!土尔扈特回家了!”他们肯定大声嚷嚷过,要不然我翻开历史书页的时候,隔着这二百多个春夏秋冬,怎么还能听见这种声音在字里行间蹦蹦跳跳,并且强有力的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呢。是的,一个人要回家了,一个民族要回归了,谁能阻挡得住这种坚强的步子呢?!谁也无法阻挡!永远也无法阻挡!!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读过余光中的《乡愁》这首诗的,回忆起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记得并不完整,竟有些颠三倒四。恰巧家里又没有余光中写的诗页,径自到书店翻阅了半天,终于在一本什么选集中找到了这首诗,辑录于此——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呢/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因为距离的存在,乡愁也就存在着。但是,在现实空间暂时无法消失的距离,在你我的心空之间却渐渐缩短,靠近,诗人余光中用诗诠释了乡愁的距离,凭靠着回忆一步一步地走近故乡,走近母亲,走近梦中的新娘。余光中还极大地丰富了乡愁的内涵,因为对母爱的眷恋,对爱情的追求,生死不能谋面的诀别,骨肉分离的痛楚,乡愁就此而诞生。而消除这乡愁最好的良药就是回家,回到阔别已久的土地,听一听慈母的唠叨,唱一唱熟悉的民谣,这愁情也就乘着声音的翅膀,片片飞去,烟消云散。读余光中的诗读到最后,老是觉得有一首高亢的歌在耳边萦绕不散,那谙熟的歌词就这样召唤着: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
怀揣乡愁的人是忧郁的,但也是充实的;有一个家永远值得怀念,那就是莫大的幸福。而回了家,也就整个儿掉在幸福的摇篮中了。我忽然忘记 起故乡的一句谚语,祖父说过,父亲说过,父老乡亲都这么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我就是在草窝里长大的孩子,其实你也是,大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