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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大自然的骄子,美的化身。观花,是人们生活的点缀,性情的陶冶,说起来也是有学问的。但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往往无暇顾及或“走马观花”,并没有下马探花的雅兴。而赏花,则是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说到咏花,是诗人通过对花的表象的理性思维的艺术再创造,应是高层次的鉴赏。三者体现了人们对花的功能认识的不同阶段。就养花的技艺来说,今人远胜于古人,就咏花的佳作而言,古人又胜今人一筹,这与诗人所处的时代背景、生活空间、生活情趣、创作视角多有关系。从前人留下来的成千上万首咏花诗可以看出,他们已把花卉作为独立的观赏对象来品评、吟咏,给花以人格化,把花与文化结合得天衣无缝,留下众多的名篇佳句。诵读它,如坐春风,如绽花蕾,如饮醇酒,无不给你以艺术的感染和精神的陶冶。
多情的桃花
桃花,别称夭客,属于娇娆弄色的大家闺秀。
每当春天的脚步匆匆走来之际,桃花便急不可奈地露出灿烂的笑容,而且“争开不待叶,密缀欲无条”。清人马曰璐写道:“山光焰焰映明霞,燕子低飞掠酒家。红影到溪流不去,始知春水恋桃花”。诗中展现宛如生活所见,花如红霞辉映天地,燕子低飞掠过桃花掩映的酒家,明净的溪水倒映着桃花的芳姿,镜中看花红,水流影不去。原来,春水也在留恋桃花。诗情盈盈,画意浓浓,读来含蓄隽永,耐人寻味。唐代诗人刘禹锡以借花喻情,托物言志而称著。他的名作《竹枝词》有这样精彩的描写:“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诗的前两句描绘的是优美的风景。然而,姑娘并没有被眼前的景色陶醉,而是因景触情,想到失恋的痛苦,因而就有了后两句的比喻:桃花是易谢的,它如同薄情的郎君一样轻佻,而无尽的流水,正好比自己绵绵的痛苦。展读至此,谁能不为它比喻的鲜明确切而感动。
上两首诗,都道出了一个秘密:桃花和流水总是形影相伴。但现实中并不见得总是这样。而艺术中似乎形成一种模式,仿佛桃花流水是一对恋人,桃花因流水的映照方显妩媚,流水因桃花的赏脸倍觉光彩。在桃花诗作中,这样的诗句比比皆是。如:“桃花尽日随流水”;“春来遍是桃花水”;“水上桃花红欲燃”,“夹岸桃花蘸水开”,“桃花临水弄妍姿”,“两岸桃花正好风”等等,均使人百读不厌,过目难忘。
桃花的美远远不止这些。它最大的艳福,莫过于得到一顶倾国美人的桂冠。“夭桃变态求新悦,便是花中倾国容”。“为问桃花脸,一笑为谁容。”在诸果花中,它最妖娆多情,故有小桃红、桃花运之说。最震憾人心脍炙人口的一首,莫过于唐朝诗人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据说,崔护于清明日独游都城长安城南,因口渴而轻叩农家柴门。门吱呀一声,闪出一个送水的女子,面如桃花,明眸含情。短暂的相视,竟燃起无言的情缘。翌年清明,念念不忘旧情的崔护重游城南,桃花依旧和去年一样,唯一遗憾的是女子家门挂锁,不知何去。遂题本诗于门上,以表心迹。过了几日,不见“人面桃花”心不甘的诗人,再次叩响柴门,听到的却是一片哭声。踌躇间,迎上一老夫问:“你就是崔护郎?我女儿看了你的桃花诗,十分伤感,数日不食而死。”崔护为女子的真情感动,放声恸哭。说:“我来了,我在你面前。”冥冥中的女子竟奇迹般的复活,两人得以团圆。一首诗道出了一段生死恋,留下千古名句“人面桃花”。显然,桃花已被诗人美化神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记得弱冠时,学写旧体诗,有一首就引用了“人面桃花”的典故。其中两句写道:“人面桃花自远归,丽若天仙娇若妃”。模仿之作,未免浅薄,但可以看出崔护诗的影响所在。真乃是:“爱惜芳心莫轻吐,且叫桃李闹春风”。
春来红桃绣野,万枝丹彩,宛若明霞。红男绿女,劳作其间,更添一分生意。凝神之际,那穿梭在桃林里的姑娘,不就是一个个人面桃花?是她们用汗水和心血养育出千姿百态的桃花,收获着芳香诱人的果实。她们创造了美,她们比桃花更美几分。
炽热的杏花
杏花,人称艳客,当是青春勃发、热情奔放的小家碧玉。
诗人笔下,桃花是多情的美人,她总是依依不舍于流水;杏花则是感情炽热的仙子,她却痴情于春雨。而“清明时节雨纷纷”,总是给它以渴望和满足,在天地之间硕大无比的淋浴器中尽情洗濯,一显红芳紫萼的丰姿。因为这个缘故,杏花诗多吟江南,少咏塞北,塞北干旱少雨,自然就少了几许诗情。
“杏花春雨江南”。明快的色调,一下就把人带入温柔锦绣之乡:而“杏花消息雨声中”,“霏微红雨杏花天”,“沾雨欲湿杏花雨”,“隔帘微雨杏花香”,写尽了春雨和杏花的缠绵之情。杏花天的艳丽,杏花雨的迷蒙,杏花香的清幽,分明给我们一个特定环境的特殊感受。细雨沙沙,微风吹拂,千万树杏花绽苞开放,碧澄的江水倒映着颜色深浅不一的花影,是杏花染红了江水?还是江水滋润了杏花?这就是唐代诗人王涯《春游曲》“万树江边杏,新开一阵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所展现的杏花春雨江南中的一景。花也罢,水也罢,人也罢,都交融在一起,引起人与自然的交流和共鸣。
清和明快的三月同样也是踏青赏花的大好季节。农家院落,村前村后,原隰上下,无处不艳杏烧林,充满激情。唐代诗人郑谷的“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姚合的“江头数顷杏花开,车马争先尽此来”,宋代文学家欧阳修的“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宋祁的“绿杨烟外晓云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绘声绘色地托出杏花的醉人之态。而宋代诗人杨万里的“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红红白白一树春,晴光耀眼看难真”,曲尽杏花含苞纯红,绽开变淡,落时成白的“娇容三变”之妙。难怪农村姑娘不乏以杏花为名者,原来,农家比诗人对杏花的情感更赤裸坦白一些。
古人吟咏杏花名作不胜枚举。宋代大诗人陆游的《马上作》给人以鲜明的立体感;“平桥小陌雨初收,淡日穿云翠霭浮。杨柳不遮春色断,一枝红杏出墙头。”因春雨初收,才有了淡日穿云,因杨柳不遮,才有了红杏出墙。诗人以层层推进、交相呼应的手法,最终才让墙头的红杏亮相。生活中的体察,造就了艺术上的升华。稍后诗人叶绍翁的《游园不值》,可谓更高一筹:“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往,一枝红杏出墙来。”顺着诗人的笔触,我们仿佛进入这样的境界:诗人闻听园中红杏绽开,兴致勃勃地穿上木屐,在缀满苍苔的小径上留下两行轻轻浅浅的脚印。可是不知为什么园门紧闭,久敲不开,真是大失所望。诗人就要怀着懊丧的心情怏怏离去时,忽然发现一枝伸出墙头的红杏,鲜艳耀眼,好象向他招手,便转忧为喜,千古绝唱:“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就这样诞生了。细细品味,大约有诗人自我安慰的因素,也有游园不值的嗔意:你能关得了园门,却关不住园中的春色;你不欢迎我,自有红杏伸出手臂向我示意。当然,也许还有任何有生命力的事物总是难以扼杀的含义。叶绍翁的“一枝红杏出墙来”似从陆游的“一枝红杏出墙头”化裁而来,但更含蓄蕴藉,成为脍炙人口的名句。此后,效仿之作不断,每有佳句上口。如:“一枝红杏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杳杳艳歌春日午,出墙何处隔朱帘”,“独照影时临水畔,最含情处出墙头”,“独有杏花如唤客,倚墙斜日数枝红”,“一段好春藏不尽,粉墙斜露杏花梢”,显然,都从陆诗和叶诗那里“偷”来,而皆不足以和叶诗相昆仲。宋代文学家王安石的《北陂杏花》,却另辟蹊径,翻出新意。诗中写道:“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意思是说,花儿即使被风吹落清池,也绝胜委身泥淖,遭受践踏。抒发了自己坚贞不屈的顽强意志和冰清玉洁的高尚情操,故成为借物咏志的名作而传世。古人爱杏花成癖,也便留心栽植。医界有一名联:“药效韩康无二价,杏栽董奉有千株。”这后一句说的是,三国时名医董奉,为人治病不收报酬,而要治愈的病人给他栽几株杏树,以至杏树成林,杏花盈野,后世称美医界为杏林。杏花,以它的美丽,给人间带来欢乐,真是一位春心自得的宠儿。
雅洁的梨花
梨花,雅称淡客,是为良家淑女。
它缺桃花的艳丽,少杏花的热情,却有着独具一格的粉淡香清和雍容高贵。金代诗人庞铸说它:“孤洁本无匹,谁令先众芳。花能红处白,日共冷时香。缟袂清无染,冰姿淡不妆。夜来清露底,万颗玉毫光。”通过艺术加工,把它的品性、特征、风采写得唯妙唯肖。想象是诗人的天赋,没有想象,便失却形象的光泽,写花尤其这样。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有句云:“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元代诗人元好问有句云“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艺术的夸张似乎脱离生活的实际,但要照搬生活的真实,就会失去艺术的真谛。
诗人笔下,梨花和明月白雪结为姐妹,相映成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以梨花写雪。“雪作肌肤玉作容”,
是喻梨花的冷艳。“梨花白雪香”,“梨花雪压枝”,极写梨花的洁白无瑕。而“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过流尘”,“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冷艳未饶梅共色,靓妆常与月为邻”,极写梨花的淡泊素雅。想象一旦插上翅膀,觅得合适的载体,灵感就迸发出熠熠光泽,吟咏的客体便成了诗人的宠物而被传唱。
宋代大诗人苏轼是咏花高手。在《和孔密州东栏梨花》中咏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借花抒怀,立意高远。其中“一株雪”,得杜牧“阶上梨花一堆雪”意境而来。而陆游的“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常恩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又从前二人的妙句化裁而来。一堆,一杈,一株,不仅是量的妙喻,也是质的渲染。一堆,喻其多,好比影视镜头的远景。生活中每有这样的体验:站在原野,极目远眺,这里一片白,那里一堆雪,臃肿挤匝,甚是壮观。故“一堆”应似浓妆之形。一株,喻其少,当属近景。须知赏花有窍,盆花宜微观,树花宜宏观。一朵梨花微不足道,一株梨花足见精神。故一株似素裹之体。一杈,介于一堆、一株之间,身姿肥瘦可人,饰妆浓淡相宜,无疑是中景给人的感受。梨花娇,诗人更巧。生活是诗的源泉,激情是诗的灵魂,没有细微的观察,哪来梨花的冷艳?没有生活的热恋,哪来梨花的娇贵?梨花有幸,假诗人之手争来如此光景,自己不知,世人皆知,这就是艺术的魅力所在。
花开时节,久居闹市的人们,不妨去素淡无染的香雪海去赏花,领略大自然的造化,果农的杰作,和诗人笔下的艺境美。从而赏心悦目,忘忧消愁,移易性情,增长见识,这实在是一件有益身心健康的好事。我们观赏它,呵护它,也应象它那样: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行文到此,赏花三味该收场了。山野之花,村夫之言,有无味道,任凭读者品评。但还有一言相告:花开还有花落时,莫为落花空悲泣。凡嗜花如命的人,都巴不得花神常住,花事常盛。但人们更明白春华秋实的道理,只有花儿的凋谢,才能换来果实的丰硕。杜牧的《叹花》诗,道出了这种心情:“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是呀,当我们看到“绿叶成阴子满枝”时,谁不为花的成果而欣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