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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都已变得不可思议——在四月的一个大白天——,我一个劲地走在那条我再熟悉不过的食堂与寝室之间的路上,就跟往常一样。我习惯了这样优哉游哉地走路,一般我低着头,但千万别以为我在看路——我走路经常跌跤;有时,比如这一天,我平视前方,但也别以为我能看多远,或者我想看多远,这至多只能算是一种习惯。我不习惯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毕竟这一条我熟悉的路上有什么风景呢,我现在没有寻花问柳,打探美女的心思了——走过去就是,一直走到头,回到寝室。
现在是中午,我手里提着刚从食堂打来的饭盒。我还没吃中饭。
这一天,我平视前方走路,一定像一只虾米般佝偻着身躯,没有人要求我要跟士兵一样挺胸收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让人看着好笑。
不仅路为我熟悉,就是这一天也丝毫没有可称道之处,既没有暴风雷雨的震怒使我加紧步伐,也不是春意绵绵的淫雨让我沉浸而流连踟躇。就是这么一天,金色的阳光不足以刺痛我的肌肤,葱翠的春色‘绿’不到我的眼和迷醉我的心,我也没有‘闻’到鸟语和花香;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烦扰使我心神不宁——平白的日子里究竟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呢。
我正一如既往地走着呢,一只苍蝇(它并不恶心)飞闪过我的眼前。我突然就愣住了。僵直在那里,半路上,没有动弹。我寻思着一只小小的苍蝇何以这样对待我,可它早以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我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渊。
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我瞄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尴尬——我不该停留。我根本不想搭理他,像一个鬼魂幽灵一样突然出现,而且是在一个大白天,不是在深夜,或者在梦里。我要走,可我的脚不停使唤。
他居然笑,那种带点讽刺的,又看不出有什么恶意的笑。
“别动,别动!”他说,“你究竟要走到哪里去呢?”是的,他没有恶意,甚至显得友善,只是我当时有些尴尬。
“我回寝室。你看我手里提着饭盒呢。我要回去吃饭。”
“你怎么就走到这了呢?”
“你不要吃饭吗?”为了表示友善我说,我根本就没有听他的话。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他怎么知道我想‘动’。
“我是说,你怎么就走到这步田地了?你完全可以向前多走一点,或往后退一点,有或者是左一点右边一点。总之,你怎么就站在你现在的这个位置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吃饭了吗?”
“你非得说吃饭?你想赶我走?跟见到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打个招呼就匆匆走过去一样?”
“如果你有什么事。当然,隔一顿饭不吃也可以。你有什么事吗?”
“我好心问你为什么愣在这里。你却如此冷漠地对待,你一直就是这样。可你总要这样下去吗?不问自己为什么愣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领会你的好心。为什么愣在这里?这有什么好想的。我还经常发呆呢!呵呵。”
“你觉得好笑?很好笑?我以为这是个不错的时机,于是我来了。我可不会在你发呆的时候去找你。那时的你不过是个白痴而已。”
“你怎么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又不认识你。你以为你是谁?我老子吗?别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看不过去。”
“话重了些。但我是恨铁不成钢啊。你总是错过一次又一次发愣的机会,不以为然。你还在发愣呢,怎么知道下一步将会踩到什么?如果前面是一条深沟呢?我希望你想清楚之后再走。不然是会掉到沟里去的”
“有什么沟不沟的。这条路我走了无数次。我闭着眼睛也能走。”
“你闭着眼睛走或许还好一些。不然,你睁着眼睛走路时为什么还总摔跤。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你这样无所谓!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什么干,打发无聊时间?”
“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我顶希望看见你的。我似乎见过你,但印象很模糊,记不清在哪见过?”
“在那里见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威胁你),你别老是一个白痴一样。发愣跟发呆是不同的。你得想明白发愣是为什么?”
“什么?我是白痴!你又说我是白痴!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以为我好欺负?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就是摔一跤也比你叽叽喳喳个没完要好得多。你跟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也是这样见过你的。只是你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可恶。你真让我恶心。——”
“你真是一个白痴。”
我气不打一出来。我一个踉跄迈开了步子。
“你说什么?”我怒不可遏,大声呵斥。
“我说你愣在这里干嘛?”我的室友——李田莫名其妙地回答我,“不就是推你一下吗?至于发那么大的火?”
“不是。我是问你说什么?”我有点歉意。
“我问你‘你愣在这里干吗?’”李田还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
“不是。上一句。上一句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我在后面喊你,叫你等我。你没反应。你一直没动。我赶上来推了你一下。你就冲我发火。”
“喊我什么?”
“叫你的名字贝。你真是一个白痴!”
“哦!你吃饭了吗?”我问李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