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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献给天下无私奉献的兄弟姐妹们,而我们还这样想他(她),也许是我们接触外面的污染太多,变得太世俗了,连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对父母亲无私的爱也要与卑俗、与图谋联系在一起。可悲。。。。。。
二哥在我们家的地位很特殊。他是我们家的人,却只在家里呆过6年,6年之后,他被大伯领走,做了人家的儿子。
大伯不能生育,于是和父亲说想要他的一个孩子,父亲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
4个孩子,大哥、二哥、我和四弟,四个都是男孩儿,父母当然考虑是把排行第三第四的孩子送出去,他们首先考虑的是我,因为那时我4岁,小弟才一岁多,小一些更容易收养。但我又哭又闹的,我说不要别人做自己的爸妈,4岁的我已经知道和父母斗争。父母问二哥要不要去?二哥说:“我去吧。”那时他只有6岁。
这一去,我们的命运就是天壤之别。我家在北京,而大伯家在江西省修水的一个偏僻的小城,我去过那个小城镇,偏僻、贫穷、萧条,风大,脏乱差,而大伯不过是个化肥厂的工人,伯母是茶场厂的女工,家庭条件可想而知。二哥走的时候还觉不出差异,但20多年之后,北京和那个小城简直是不能相提并论了。
二哥从此离了家,他做了大伯的儿子,管大伯、伯母叫爸爸妈妈,管自己的亲生父母叫二叔二婶。二哥走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母亲总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流泪。是啊,二哥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一个小孩子远离亲生父母到一个陌生地方去受苦,想起来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实在想得不行,母亲总会隔三岔五去小城看看二哥。二哥过年过节偶尔也会回来看我们。离别,不仅仅是母亲,我们兄弟也跟着泪水涟涟,真的舍不得二哥走啊。可这个曾经的他温暖的家已不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那个贫苦的小城,他不走不行啊。好在我们还算听话,母亲在儿子全的幸福中念叨二哥的次数渐渐少了。十几年之后,因为工作忙加上心灵上的那种疏远,二哥和我们仿佛隔了山和海了。
再见到二哥,是他没考上大学。大伯带着他来北京想办法,是复读还是上班?父母的态度很模糊,二哥是没有北京户口了,大哥因为有北京户口,很轻易就上了北京外国语学院,虽然二哥考的分数并不低,但在江西,却连三流的大学也上不了。父亲说:“来北京复读也不是很方便,不如就找个班上吧。”母亲也在一边说:“按说,我们应该把老二接到北京来读书的,可是,我们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啊。如果回去后一时找不到工作,我们再一同想办法。”虽然大伯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他还是很理解父母的难处,便说:“是啊,大家都有难处,只是怕误了老二一辈子呢!”
二哥再来我们家时,已长成大小伙子了。可他的头发黄,人瘦而黑,好像与我们不是一母所生。他穿衣服很乱,总是良莠不齐,因为新奇,就更显出神态的局促来,而我们那时已经穿很时尚的牛仔裤了。母亲总是无限伤感地叹息:“唉!苦命的孩子啊。如果当时不把你二哥送出去,他今天怎么也不会成这个样子。同是一母所生,命运竟是如此截然不同,我这辈子恐怕最愧对的就是你二哥了……”
母亲每说起二哥,便会情不自禁地落泪。可是二哥始终说伯父伯母是天下最好的父母亲。她和大伯伯母一起来的时候,总给人有一种“张老爹进城”的感觉,好像什么也没见过。可她对伯父伯母的爱戴和孝顺很让人感动。大伯有一次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他说花了50块钱在楼下买的,二哥就喜欢得不得了似的。我心里一动,长到16岁,父亲从没有给我买过什么的,他这时候已是政界要员,一天到晚嘴里挂着的全是政治。只有母亲在这个时候给二哥买许多新衣服、食品之类的东西,想必是母亲对二哥的最好补偿吧。
那次之后,二哥直到结婚才又来。
二哥22岁就结了婚。19岁他参加了工作,在大伯那家化肥厂上班,每天三班倒,工作辛苦工资却不高。后来,经人介绍,娶了一个农村的姑娘,他带着那个农村的姑娘、我所谓的嫂子来我家时,我已经在北京大学上大二了,当我看到他穿得脏兮兮的和一个花团锦簇的女人坐在客厅时,我打了一声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时我已经在联系出国的事宜,可我的二哥却成家立室了。说实话,因为经历不同、所处环境不同,二哥说话办事、风度气质、言谈举止与我们有天壤之别,我从心底里看不起二哥,认为他是乡下人。大哥去了澳大利亚,小弟在北京师范大学上大一,只有他在一家化肥厂上班,还娶了一个看起来那么俗的农村女人。我和小弟对他态度更加恶劣,好像二哥是我们的耻辱,因此,我们动不动就给他色看,二哥显得非常宽容,根本不与我们计较,依然把我们叫得亲甜。
二哥不会吃西餐,二哥不知道微波炉是做什么用的,二哥爱吃香辣蟹,让他点菜,他只会点一个鱼香肉丝、煎椒炒肉丝什么的,而且一直说,好吃好吃,北京的鱼香肉丝、煎椒炒肉丝比家里做的要好吃。
这就是我的二哥,一个已经让我们感觉羞愧与鄙视的乡下人。
几年之后,他下了岗,孩子才5岁。大伯去世,她和伯母一起生活,二嫂开始赌钱,而且花钱如流水,两口子经常吵架,这些都是伯母打电话来说的。而他告诉我们的是:放心吧,我在这里过得好着呢,上班一个月六百多,翠花对我也好。翠花是我的二嫂。
大哥在澳大利亚结了婚,一个月不来一次电话,我办了去日本的手续,小弟也说要去加拿大留学,留在父母身边的人居然是二哥了。
不久,大哥在澳大利亚有了自己的公司,想请个人过去帮他,那时父母的身体都不太好,于是大哥打电话给二哥,请他帮忙。二哥二话没说就去了澳大利亚,这一去就是两年。后来大哥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二弟帮了我啊!
但我一直觉得大家还是看不起二哥,他文化最低,又下了岗,况且说着那个小城的土话,虽然我们表面上和他也很亲热,但心里的隔阂并不是轻易就能去掉的。我去了日本、小弟去了加拿大之后,伯母也去世了,于是他来到父母身边照顾父母。
偶尔我给大哥和小弟打电话,电话中大哥和小弟言语间流露出很多微词。小弟说:“他为什么要回北京?你想想,咱爸咱妈一辈子得攒多少钱啊?他肯定有想法!”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肯定是为财产去的,他在那个小城一个月死做活做五六百元,而到了父母那里就是几千块啊。我们往家里打电话越业越少了,直到有一天母亲打电话来说,父亲不行了。
我们赶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父亲一年前就中风了,但二哥阻拦了母亲不让她告诉我们,说是会因此分心而影响我们的事业。这一年多,是二哥衣不解带地伺候父亲。母亲泣不成声地说:“苦了你二哥啊,如果不是二哥,你爸爸怎能活到今天……”
我看了一眼二哥,他又瘦了,而且头上居然有了白发,但我转念一想,说不定他是为财产而来的呢!
当母亲还要夸二哥时,我心浮气躁地说:“行了行了,这年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怎么回事?也许是为了什么目的呢!”“啪”,母亲给了我一个耳光,接着说:“我早就看透了你们,你们都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而把别人都想得像你们一样自私、卑鄙。你想想吧,你二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这都是替你的!想当初,是要把你送给你大伯的啊!”我沉默了。是啊,一念之差,我和二哥的命运好像天上地下。二哥因为太老实,常常会被二嫂怒吼是窝蘘废什么的,别人的男人能挣大把把的钞票,你呢……?二哥总是无言以对,总是默默承受着,两年前他们离了婚,二哥一个人既要带孩子还要照顾父母,而我们还这样想他,也许是我们接触外面的污染太多,变得太世俗了,连自己的亲二哥对母亲无私的爱也要与卑俗联系在一起吧。
晚上,母亲与我一起聊天时,满眼泪光地说:“看到你们现在一个个活得‘光彩’照人,我越来越内疚、心疼,我对不起你二哥啊。”我轻描淡写地说:“这都是人的命,所以,你也别多想了。”母亲只顾感伤,并没有觉察出我的冷淡。她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和你二哥谈了一夜,想把我们的财产给他一半作为补偿,因为他受的苦太多了,但你二哥居然拒绝了,他说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财产,那就是你大伯伯母的爱和父母的爱,她得到了双份的爱,还有比这更珍贵的财产吗……”
我听了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母亲话未说完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不由得不信,渐渐地,我的眼圈也湿了,背过身去在心里默默叫着:二哥,二哥!我误解你了,你受苦了啊!
父亲去世后二哥回到了北京,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说:“没想到我生了4个孩子,最不疼爱的那个最后回到了我的身边。”
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回了北京。大哥给二哥买了一身红色的羽绒服套装,我给二哥买了一条羊绒的红围巾与手套,小弟给二姐买了一条红帽子。因为我们兄弟三个居然都记得:今年是二哥的本命年。
二哥收到礼物满眼泪光了。他说:“我太幸福了,怎么天下所有的爱全让我一个人占了啊!”我们听得热泪盈眶,可那是对二哥深深愧疚、悔恨的泪啊!
留于日本大阪
2007.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