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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老鼠?云越迷迷糊糊感觉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那肯定是风了。是风吹倒了什么东西?翻了身,推了推三儿紧贴着胸口的滚烫的小脚,正要睡去,沉到刚才的甜美里去。一会儿是大儿子得了头奖,初一数学竞赛县级一等奖,笑嘻嘻地捧着大茶缸、大辞典站在他跟前,另还有10元奖金,不由分说就往她裤腰里塞,那话也是极甜的。“妈,茶缸给爸在学校喝茶,辞典我正用得上,这钱我不要。我要钱做什么?给你买瓶补药水喝。”她喜得掉眼泪,枕巾上湿了一大团,。她还梦见老朱,他任教的毕业班,也得了上面的通报表扬,也奖了好几十元呢。她又喜得不行。就这样有一下没一下,接着睡。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只是这声音像蚊子似的,讨人嫌,没完没了,天!她这次才真正醒过来。原来是个大活人!她不敢把头伸出蚊帐外面看个究竟,只是透过尼龙帐往外望看。
一个约有约无的声音在呼唤着她,叫着云越,要她开门。
莫名其妙!“开门?哪个吃了豹子胆,深更半夜敢跟你开门?是人是鬼,你说一声。”
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在手电光的照明下,她太熟悉这手了,不禁喝了一句:“你来干嘛?”
“小声点,我的祖宗。你开开门,我就告诉你。”
“痴心妄想。有屁快放,没事滚蛋。不说?莫非要爬到床上来说不成?我招你惹你了?吵得人困不成觉。”
“莫生气。我是见你也有……傍晚,我在堰口放水,你在洗衣,你叫我来戏我说这会儿不得闲,晚上来。”
“叫你晚上来,也没有叫你半夜来。这原本就是一句客套话,你就当真?叫你来戏也叫坏了,下次不叫了。若没别的事,对不起,我不奉陪,我要睡了。再不走,我就喊人来捉贼了。”
窗外那烦人的声音又持续了一会儿,见无效果,便渐渐消失了。
这可苦了云越,自这一鼓捣,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唉,岩下人又有戏唱了。碰到这么一个人!可大家伙都还在夸他呢,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要不是有这档子事,自己对他也确有很高的评价。他不像某些队长,专压妇女的工分,专欺负没有男劳力的“非农业户”。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粮”的规矩;分谷子,一好都好,一歹都歹。不贪不占,不自私。
她记起来了。他平时嘴巴挺不干净的。上次她在堰口洗衣服,他用石头打水。“云越,屁股上破了个洞。”
“你娘的……”
“不信?你摸。要不,我摸给你看。”
“死开。”
当时全当玩笑。以为他一个单身汉过得无聊,拿我们结过婚的女客开开心,没当回事。
还有一次派她晒谷,保管老安病了。建功替上。先是往石皮山上挑。下午再往回搬。收完谷要风;风完谷要上仓。他在上面用绳子吊,她在下面用手托。一箩箩的吊上楼。
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
“昨夜是朱老师回家来了吧?”
“放狗屁。”
“不要争嘴,做起事来懒洋洋的。还说不是?”
谷上了楼,他爬进仓,她到仓口帮他递谷。
“死娘的。”偏偏在她把一箩谷提起来时,他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险些连箩带人滚下楼口
“几嫩的豆腐。”
“嫩你个头。我手都捧酸了,在不接,我下楼,听你一个人去搞。”
这么一大堆的事,一凑起来,她才后悔自己从前不该跟他嘻嘻哈哈,弄得他心猿意马。特别是他动手动脚,应该狠狠唾骂他一顿才是,也好早断了他的念头。也不至于穿蓑衣打火,惹火上身。但总以为他是一队之长,他对其他女人不也是口没遮拦开着玩笑么?“即即聒聒,门前过”,不会有事的。太那个了,叫他下不了台,他什么时候捏住你一个小辫子,给你小鞋穿,还不是小菜一碟?现在想来,当初真是大错特错了。与其迟得罪不如早得罪。“今夜我算是把他彻底得罪了。这个冤鬼!可不得罪又能怎样?”想到建功可能实施的报复,云越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也许刚才……也许岩下多少女的就是这样跟历任生产队长拉上关系的吧?
想到这,她为自己有这般下流的念头,又打了一个冷颤。
今夜真是碰到鬼了。
记得一年前,大队书记把雷厉风行的董建功从董家源派到岩下来当队长,大家是多么感激大队的决定。岩下队烂到底了。换了多少队长,已经数不清了。一个比一个差劲,一个比一个贪得无厌。——全是他妈的赚队上的做自己的。只要能沾着一点,就是做牙祭落下几颗米饭也不放过。就差没把十三岁的娃娃选上去。队里穷得叮铛响。每个工合八分钱。谁知,他偏要从米箩里跳到糠箩里来,油巴巴往泥巴巴上揩。全岩下的人都惊呆了。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
他走马上任,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博得了岩下人的好感。他从不多要一分工。一早一晚看禾田水,都是尽义务的。别人过意不去,他说“我两张肩膀扛把嘴,一个人饱了,全家饱了。没事做,出来走走,早晚空气很新鲜,有什么不好?”
他工夫熟稔,又从不摆架子。他不到田,决不先叫别人下田;总是见着他粪桶上肩,才指派张三李四一起挑粪。再苦再脏,又有谁嫌?他们服。
当然,一个队总有几个不听话的。叫他早起,他偏要晏起。建功也不客气。立马就交代记工员,xxx罚5分,xxx罚3分。
“你有意见可以提,这里不提去大队提也行。但这个分非罚不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都与你们这个样子,岩下队永远不得翻身。我在大队表过决心,你们大家也同意了的,不打起精神,不行呀。”
岩下今年早稻丰收。增了产。公社、区里的领导都来开现场会。县里通报表扬。建功是“春风得意马蹄轻”,没有多久就入了党,成了大队一名支委。书记许诺,只要他好好干,到时安排他管森林,做脱产干部。
云越一直快到天亮才迷糊过去。没有个屁久,就得起来弄饭吃,吃过要下田。她可不敢迟到,让人抓到个把柄。只是上工时,头重脚轻,直打晃。见到建功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建功三十好几的人,曾结过一个女人,不只什么缘故就离了。他喜欢一个人过,来去自由,赤条条无牵挂。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想到哪吃,就在哪吃。
他一来岩下,抬眼看,男人全那么窝囊,有姿色的女人倒不少。他满心欢喜。姑娘有英子、兰呀、秀姑一大伙;女客有金凤、水英、云越一大帮。不过一批中,他最属意云越。他不喜百依百顺,小鸟依人式的女人。倒喜欢王熙凤式的女人,漂亮、泼辣,,甚至有几分狠劲。能把这样的女人整倒,做鬼也风流。她知书达礼,可算半个知识女性。尽管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只认识几个洋码子。那只怪爷娘死得早,少读诗书。但自己还是愿学习的。尤其是对有知识的人高看一眼。据说像云越这种细嘴薄唇的女人最会骂人。他时不时想领教领教,就是挨她骂上几句,心里也是舒服的。有时想想,这人就是怪。那些千方百计想跟他好的女人,他又没看上几个。他从心里瞧不起她们。
他日思夜想,只把心思放在一个人身上。
他太急切了。把事情办砸了。想弥补都没有办法。稻子才勾腰就下镰,还有不瘪稻的么?
当然,他也想过用什么法子整整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但他一想到那些花花肠子鬼点子用到她身上,就像患了重感冒的人见了油荤一样。
他决定还是像先前那样对待她。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要开玩笑照开;该摔摔打打照打。只是云越却像有意躲着他。有时他又分明感觉她在期待着什么。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倒是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忧愁。“你以为我会……我偏不!偏不!”他比从前更关照她。着使她更起了几分警惕。
他依然故我。仍受到各级的表扬,群众的拥戴。成了岩下王国真正的拥有绝对权力的君主,一个说一不二的“圣上”。连最捣蛋的人都有几分怕他。
不知不觉,三年时间过去了。建功实现了他当初的承诺。“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他懂。见好就收吧。他得打道回府。他为队里新物色了一个队长,高中毕业的萧子云。
岩下全队的人合伙商量要开个像样的欢送会。送送他。地点就选在空坪上。
早饭后,草坪上乱糟糟的坐满了人。长凳、短凳、椅子、茶几、石头、砖块、草上、方桶上、打谷机上,没有不可以坐的。人虽是乱坐的,还多少成个圈儿,把建功众星捧月似的围在中间。小方桌上摆着一把新热水瓶、一只搪瓷盆、三条毛巾、一个笔记本——这些都是大家凑钱买的。没从队里出,更显出大家的诚意。
董建功一直很激动。不时用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
萧子云说了个开场白,请建功讲话。人还没有站起来,掌声暴雨般地响起来。弄得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眼睛立刻湿润起来。“直到这一刻,我才晓得自己对岩下是有感情的,舍不得走。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席。千里送君,终有一别。我一个外乡人,不能总占着这个位子。岩下要翻身,要靠大家伙,要靠岩下自己人。俗话说得好,请人哭爷不出眼泪。临别之际,我只讲三点意思。一、感谢各位三年来,对我的支持,生活的关心。二、表示歉意。过去有许多事做得不周到,不圆满,多有得罪,望多多海涵。三、希望从今以后,岩下一年比一年好,一代比一代强,不要再从外乡别队请人来当队长。我的话讲完了。讲得不对,请批评指正。”
会议没有多久就开完了。村口马上响起了送客的爆竹声。老老少少免不了要送他一程。
云越没有参加。
云越昨天没上工,不知建功要走。她今天一早又出去搞柴火。坐到岩上歇息时,才看到场子上黑压压的人。白天不可能看电影。那就是开会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后看到桌上那些东西,建功朝四面敬礼,才明白了一大半。正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去送送他,但马上就响起了爆竹。来不及了。她透过茂密的松树林,望着岩下的草坪、村舍、出村的小路,望着渐行渐远的路队,想着心思。她闹不明白,打那以后建功也没把她咋的。这人也就怪。在一起不觉得,这说走就走,心里反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