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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个小时的长征
出了长汀县城,下起了毛毛细雨。当年,驻扎在长汀的红九军团在中复村的“观寿公祠”前举行长征出发誓师大会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长汀乡亲,踏上了这条深深嵌入中华民族记忆的不朽长路。
今天“我的长征”的长汀小分队穿越时空隧道,冒雨走在这条路上,从跨出最简单的一步开始,我们的行走,每前进一步就意味着向终点靠近一步,与之前种种细致的考量和推测无关。“我的长征”把我们置于一个确定的、不需要考虑未来的境地。
“我的长征”第一天的行军平淡无奇,全天行进在闽赣公路上。但对于随我们同时出发的长汀供销社职工罗海坤来说,他的长征从开始到结束,仅仅经历了短暂的
二十四公里行程,十个小时 的“长征”。
这一天,我们在路上休息了三次。第二次休息时,已近3点,我们在公路边上席地而坐,开始午餐:面包、香肠、榨菜加两根香蕉。
尾随我们的老罗,五十多岁年纪,上身皮夹克,身体已经发福,显然有点胖。他穿着凉鞋,脚已起泡,明显的准备工作不足。他 背袋里有
两本很沉的书:《宋庆龄传》和《烹调大全》,每本足有一寸厚。
他就坐在我身边看《宋庆龄传》。他没有准备午餐,我分了面包,队友韦焱分了香肠给他,客气了几句,还是接了食物,边吃,边看,不多语言。
半个小时后,我们又上路了,老罗的话慢慢多了起来。他说:他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我的长征”出发,心里没想那么多,就匆匆忙忙在今天跟着我们走了。他感言:“走长征路是了却一个心愿,没有机会参加小崔的选拔成为正式队员,就当一个志愿者吧”。
四月下旬,“我的长征”26名队员在江西井冈山经受过为期十天的野外生存和拉练训练。我 “现炒现卖”,建议老罗减少不必要的负重,把两块“砖头”一样的书处理掉;同时说
到了长途行走对于鞋子的要术。
半路上经过一小店,老罗买了一双解放鞋穿上,将两块“砖头”、皮夹克(他嫌太热)和凉鞋打成一个包,托熟人带回县城。
傍晚十分,我们抵达“我的长征”第一个宿营地——古城,入住古城招待所。这一夜,雷雨交加。
在简易的招待所二楼三人客房里,我与队友刘少东同住一屋,我睡的床上方屋顶漏雨,被子已湿了一大片,赶快找了脸盆接漏。
雨打屋顶的7点20,央视一台正播出“我的长征”三个小分队分别从宁化、长汀、瑞金出发仪式的新闻节目。
雨正下得紧,老罗携了背袋来到我的房间投宿,他说若大个镇子,仅此一家安宿 之地。闲谈中,我得知他曾当过兵。就这样,我,老刘,老罗,三个曾经的军人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当我写下以上行军日志的时候,随队央视记者悄悄来到房间,在强光灯的照耀下,拍下了现场镜头。
第一天行军有点累,想早点睡。洗漱完毕后,帮老罗用创口贴贴了水泡。三人早早入睡。
10点许,刚刚将瞌睡交给脏兮兮的枕头,又被敲门声惊醒。开门,是栏目组记者李洋。他对老罗说:“经请示上峰,你不能跟着队员走,未经选拔走在队伍里,拍出来的片子,播出去时多了一张新面孔,有作弊之嫌,且对未选上的人不公平。你今晚必须回长汀去。”
老罗从床上跳将起来,衣也顾不得穿:“我红小兵,红卫兵过来,六九年下放,七三年当兵,干供销二十年,下岗后还当过保姆,工农商学兵,哪一样没干过?不就是走长征路吗?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不行吗?”执意不从。
后来又来了队友韦焱劝说,无效。
“我来走长征路,通过了县领导的,很多人都已知道,这样回去岂不笑话?”老罗越说越激动,把队员们都惊醒了: “我敢说敢做,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会耻笑我的。”
李洋的三寸不烂之舌,再三劝说,又 晓以利害 。终于,老罗不再言语,默默打点行装,于10点半上车回长汀去了。
临走,老罗还不忘将被子叠好,李洋说不用了,老罗说:“我是军人,不能乱七八糟的离开!”
老罗走了,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他有很多方面与我相似:追求完美、爱面子;坚持正义,常得罪人,等等。
长征第一日,发生老罗被劝退的故事:他的长征仅仅进行了十个小时便结束了——从长汀杨成武将军纪念广场午时12:30出发到当晚10:30。十个小时与一年的长征同样是一段经历,关键在于曾经走过。当他迈出万里长征第一步时,他成功了,不管是否能抵达终点。
老罗十个小时的长征最大“奖赏”是:足底水泡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