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总在平江起义后,数次来修水,踏遍全县山山水水,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传说、故事。
彭老总送的书
1928年9月,国民党三省会剿,彭德怀同志率领平江起义后崛起的红五军,在平修铜通(山)等边界打推磨仗,相机打击敌人。一天,他自通山来到了修水西乡全丰。那时正值新旧军阀争权夺利兵荒马乱之际,当地群众深受兵祸之苦,听说又来队伍,青壮年怕抓兵捉夫都躲起来了,留下的老少也忙着关鸡藏物,生怕不讲礼的“丘八”抢了去。
却说全丰噪里有个四十挨边的女子叫喜秀嫂,丈夫已亡故,她生了四个孩子,老大老二都躲兵去了,老三杨慰春在离家十多里地的宾兴学校教书。
喜秀嫂这天带着个几岁小孩在做家务,只见村子里到处是兵,她正忐忑不安地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几个军人从巷里转到了家门口,他们交谈了几句,一个胖墩墩的军人,身背斗笠,走进门和气地说:“大嫂,借你这屋子住几天可以吗?”“借?”喜秀嫂没见过这样讲礼的兵,她点点头。
他们住下了,喜秀嫂看看好是奇怪,这伙兵一不抓兵捉夫,二不淫乱抢劫,要用什么,有借有还,就象读书人那样通情达理,文质彬彬。
晌午时分,喜秀嫂带着身边小孩正因无米下锅发愁,只见那位老总走过来:“大嫂,就跟我们当兵的一起吃吧!”就这样,一到饭熟,也不管喜秀嫂是否自愿,就被拉去吃饭,那位老总还问长问短拉家常。喜秀嫂观颜察色,吃下了“定心丸”,才把躲兵在外的两个儿子叫回来耕作。
第三天,只见老总们在忙着打扫、送还东西,那位老总手里拿本书走来:“大嫂,我们要开差了,这本书送给你那个教书的儿子,他一定很喜欢。”喜秀嫂虽然不识字,但儿子平时爱书的习性和这位老总那庄重、深情的眼神,却使她掂掇出这份礼物的份量了。
喜秀嫂接过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站在门边眼眶红了,望着远去的队伍,她默默祷告:“菩萨保佑这些好心人。”
再说,喜秀嫂的儿子杨慰春,听说家里过了兵很不放心,这天,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一进门劈头就问:“娘!这次过兵有受损失吧?”喜秀嫂笑道:“这次来的老总好得很,打烂我家一只瓦缽都赔了钱。”她啧啧称赞:“听说他们叫红军!”“红军?”
杨慰春早听说红军是共产党的队伍,现在到了家,却未能见面,不禁感到惋惜。喜秀嫂说着从房里拿出了那本书:“喏!这就是那位老总送的。”
杨慰春一看:“啊!毛泽东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不禁喜上眉梢。因为,这正是他渴望已久的共产党书籍,他如饥似渴地读着,高兴地说:“娘!天光的日子要到了!”此时,村子里流传一条消息:“彭德怀送了一本书给杨慰春!”“那个骑马的,人家喊他彭军长呢!”
另天,杨慰春借故向学校辞了职,他与杨占乐、杨柳春等人传阅那本书,一起商量造了魏伯公神祖会的反,粜了会产的谷,请来铁匠起炉打梭标鸟铳,在西乡全丰一带发动了农民暴动。
戏场里散钱
1928年9月的一天,修水西乡白岭慈王殿里锣鼓“锵锵”,唢呐声声,几百农民正聚精会神在戏台下看太公班的大戏。
忽然,不知谁叫了一声:“兵来拉!”山里人因受兵灾之苦,谈“兵”色变,谁都怕抓兵捉夫,*淫抢劫。现在一“嚎吆”(人多的地方造谣、起哄),戏场里顿时乱作一团,人们吓得喊爹叫娘,夺路逃跑。
说起兵,兵就到了眼前,一个老总在门口翻身下马,笑容可掬地挥手大喊:“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是红军?真新鲜!”有的停住步,有的半信半疑:“管你红军、白军,恐怕都离不了抢、抓。”人们不安地嘀咕着,双脚本能地往外移动,那骑马的老总见状,朝另一个老总递个眼色,只见那老总飞快提过来个大袋子一个立正:“报告彭军长,就在这里发吗?”彭军长笑笑:“好机会,好机会,我们路过此地,正好赈济一下贫困百姓。”
此时,那老总解开包袱,抓出一把把花边,铜壳(货币)往戏场中央撒去。那些雪白的、橙黄的银钱在空中划一道弧线,“咣啷”一下子掷落在人群中。人们惊喜地都俯身去拾钱,男女老少喔呼翻天好不热闹,坐在酒楼(过去旧建筑在戏台两边建有酒楼,专供豪绅、阔老饮酒看戏)两边看戏的地主绅士、财主,眼巴巴望着台下穷人在捡钱,急得象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抓心,等他们下得楼来,一个铜板屑也没有了。
人们以惊异、敬佩、感激的眼光送别这支给穷兄弟送钱的特殊队伍,一时议论开了:“共产党,红军是好队伍!”“彭军长真好!”“出义兵啦!要改朝换代了啊!”
“江西土豪穿得很坏”
1928年9月,由于湘鄂赣三省敌人“会剿”,红五军在敌强我弱的“盘旋游击”中,装备给养都很困难,便用打土豪来筹集军需。
一天,红五军来到修水渣津,这里不仅是全县数一数二的大集镇,而且附近的莲花塅里有些殷实户。于是,他们便进行“吊洋”。政治部副主任张荣生带领几名战士走街串巷访贫问苦,经过发动群众调查研究掌握名单,抓到一批土豪。这天,把他们带到上街头大屋军部。彭老总听说抓来了土豪,走过来扫了一眼,然后,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巴,又仔细打量着:这些土豪有的只穿短褂便裤,有的不过土布长袍,没几个穿绸着缎,那个癞头土豪一条土布裤,还打了几个补丁。看到此,他不禁皱起双眉,心里嘀咕着:“这也是土豪?”张荣生走后,彭老总随便问几句,便命左右“把他们放了。”
张荣生听说彭老总把土豪放了,跑来问原因,彭老总说:“老张啊,你抓的那些人,我看实在不象土豪,才把他们放了”,张荣生不高兴地说:“彭军长,这你就粗心了,怎么能光看穿着呢?我们经过调查,那些土豪都是罚款千元以上者。”彭老总皱皱眉:“真有此事?”
第二次“吊洋”,张荣生还是没放过那些土豪,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红军放了又捉,一个也没逃跑。这回,彭老总接受教训,毫不犹豫地罚他们的款,他们的家属得讯,不敢怠慢,连忙挖窖取洋,按照红军规定时间和款额,把一袋袋白花花的银元背到渣津来缴罚款赎人,那个穿补丁的癞头土豪,也没少拿半文。彭老总这才感慨地说:“嘿!我差点上了当,原来江西土豪穿得很坏。”
王财主送礼
9月底,彭老总率领红五军自铜鼓进入边界上的修水,在靖林、台庄一带活动。
却说,离台庄二十多里地的东渡港这个山乡小镇有个王家村,王家村有个财主叫王松古,老财主听说红军到了台庄,吓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安,生怕红军过来杀他的头,分他的家产。
这一日,他忽然想起了朱培德的宪兵营驻在渣津,祖宗保佑,这个宪兵营的营长刚巧姓王。于是,他借保卫村庄为名,动用王氏宗祠会产,措备彩礼,带领家丁打手,亲自到渣津来搬救兵。
那王营长是个见钱眼开的角色,落得个顺水推舟,当即答应了这个要求。
这消息很快给修水党组织侦察到了。
另天,彭老总接到这个机密情报,不禁眉开眼笑:“送上砧的肉怎能不斩不剁呢?”说罢,他带领几名精干人员,踏着月色,连夜去察看地形。如此这般地作了布置。
9月29日黑早,王营长带领全营人马浩浩荡荡朝东渡港进发。下午3点钟,他们来到一个地方,但见得两边山垅遮天日,一道羊肠弯岭来。一向诡诈狡猾的王营长见此情景,紧皱的双眉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正欲转身策马逃跑,忽然两边山上枪声大作,杀声震天,东自垅里到处是伏兵,他的兵将被杀得死的死,伤的伤,王营长伏在马上逃跑,“砰”的一颗子弹,炸开了他的脑壳,惊马把主人掀下了山崖。
这一仗,打死和俘虏敌兵各一百多名,缴获枪一百多支,彭老总风趣地说:“王财主送的礼真不轻啊!”
白沙岭锄*
1928年10月间,彭老总率领红五军在盘旋游击中,发现一大队长李玉华与四大队长雷振辉在军中散布谣言,行迹诡密,引起了他的警觉和注意,便决定采取断然措施。
这一日,部队到达修水与湖北毗邻的边远集镇——白沙岭,宿营后,彭老总当即通知各大队长开会,来不及与李玉华一同逃跑的雷振辉进得会场,心怀鬼胎坐立不安,他正欲借机会离开,只见彭老总一挥手,众人一齐上前,卸了他的枪。雷振辉却假装镇静地问:“我犯了什么罪?”彭老总双眉一蹙,拍案而起:“你自己心中有数,还问别人吗?”说着,命左右:“把他押下去!”
这家伙被扣押受审的当晚,官兵们揭发了大量事实,雷振辉这个未经改造的旧营长,恶性未改,趁敌人“围剿”,我军暂时受挫之机笼络人心,造谣通敌,并企图与在逃的李玉华一起拉出队伍,叛变投敌请赏。现在,他的阴谋败露,对彭老总更加仇恨。这天晚上,他搜肠刮肚,准备寻找机会孤注一掷。
另天,部队自白沙岭出发前,彭老总站在田塍上讲话,向全体官兵宣布李玉华、雷振辉叛变投敌的罪状。
这时,被押在一旁的雷振辉预感自己末日已到,那双狡黠的眼睛向彭老总的警卫员小谢转了一圈,当彭老总接着宣布军部枪决他的决定时,雷振辉一个箭步冲向小谢就夺驳壳枪,小谢紧紧攥住枪厮打着,两人你争我夺,滚在田里,雷力气大,个子高,小谢渐渐不支,李聚奎等同志猛扑上前夺过枪,将雷按住,雷使劲挣脱,拔腿就跑。这时,彭老总向一旁使个眼色,新党员、第三大队中队长黄云桥同志迅即拔出手枪瞄准:“砰!”只见正在逃跑的雷振辉几个趔趄,一头栽进了脚边的烂泥田里。
攻克修城
1930年5月中旬,在湘鄂赣特委统一部署下,修水县委率领仁、西乡万余暴动农民围攻县城,声称要叫杀人刽子手、修铜武靖卫大队长丁雪臣吃不得端节果。
修水城里,除丁雪臣的二百人枪外,还有国民党第五师独立团第二营营长钱汉舟一营装备齐全的官兵,加上城墙高筑,戒备森严,暴动农民打了两日两夜,硬是打不进去。
这时,彭老总率红五军四、五纵队赶到,他听了汇报,察看地形认为强攻伤亡大,必须智取。他悄悄地动员攻城军民退至离县城十多里地的茶舍宿营,并立即封锁消息。
城里的钱营长、丁队长、谭县长等官员此时正高兴地饮酒谈笑:“我修城固若金汤,那些农民乌合之众岂能得逞,都乱嘈嘈地退走了,哈哈!”
当晚,彭老总挑选百余名勇士带上梯子,悄悄来到东西南北四城,搭上云梯,突其不意,攻入城内,杀掉守敌,打开城门,红军和暴动农民如滚滚怒潮一涌而入,敌兵招架不住,都乖乖做了俘虏。
5月15日早晨,阳光普照,全城一片沸腾,街上贴出了安民告示《告工农群众书》,监狱里放出了三十多名犯人,从农村逃到县城避风的土豪劣绅也抓起来了,可却偏偏不见了那几个头脑子。
此时,彭老总想起暴动农民口口声声要抓丁雪臣等罪魁祸首的愤怒心情,决心要追个水落石出,他对执行任务的红军战士说:“丁雪臣这些人欠了修水人民许多血债,你们一定要找他们偿还。”
当日,红军战士在西门口城墙沟里抓到了钱汉舟,在丁家祠堂高悬的匾额里抓到了丁雪臣,都被枪决在摆上的沙坝里,惟伪县长化装潜逃。
在欢庆胜利中,县城群众和暴动农民兴高彩烈地来到老道前军政治部驻地对彭老总说:“谢谢红军为修水人民除了害。”彭老总一听仰脸大笑:“这是他们应有的下场嘛!”
(傅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