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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年,我还没结婚的时候,有段时间迷上了金鱼,隔不了几天就上街转悠,店里的也好,小摊上的也罢,只要是中意的,就一定买回家,像模像样地养起来。至于这里扯到“结婚”的事儿上,是有它的原委的,之前也和周围的人说过一两回,但今天又想起,觉得有必要记下来,不管怎样,还算一件趣事儿吧。
那天下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停在一个卖金鱼的地摊前。看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我在她的鱼缸里挑挑拣拣的时候,偶然间,发现她好像一直在寻找机会和我搭话。
“小伙子,你爸妈还好吧?”她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怎么突然问起我的父母了?我们之前认识吗?我看着她,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还好!”
“那难怪你有闲心养这个!”她似乎放心了,用手指指那些绚丽多彩的金鱼,“你爸妈好,你也就衣食无忧了!”
我还是一下子没懂她的话,但很快就恍然大悟了,原来她一直在注意我的残疾呢,像我这样一个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养金鱼啊,能有人像养金鱼似的养着你就不错了,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许多残疾人不幸的遭遇和处境,我们见得还少吗?尽管她没半点恶意,兴许还是出自一片善心,我心里还是感觉挺不是滋味。
“你还没结婚吧?”她又问。
我颇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她充满同情地望着我:“是啊,像你这样结个婚也是难,相貌啊,工作啊,爱不爱的啊,千万别挑,差不多就可以了,而且要赶紧,不然,以后就更难找了!”
我哭笑不得,同时感慨万端。
其实,残缺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禀性,人本身就是残缺的载体,这种不完美已经渗透在了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举动和每一个念想中,甚至,它就是这细胞、举动和念想不可剔除、无法摆脱、难以分辨的一部分。当然,残缺并不见得一定就是坏事,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甚至是必要的,它让我们区别于完美的“那一个”(姑且设想有所谓的“完美”,姑且存在这种比较),区别于不完美的“每一个”。
残缺本质上就是这样一种区别,而身体的残疾是这区别中最外显,因而最容易被注意、评判和比较的一种。其实就我看,聋人想听不能听,肢残者想走不能走,和健全人没有翅膀想飞不能飞之间有什么大到不可饶恕的区别吗?倒是品质的优劣、思想的深浅、意志的强弱乃至灵魂的高下,这些隐性的区别恐怕才构成了人与人之间最深广、最不可逾越的鸿沟,也造成了更为可怜可怖的“残疾”:悲观、懦弱、懒惰、自私、虚伪、冷漠、贪婪、卑劣、残暴……但就像我所说的,身体的局限因为外显也就容易被人(包括许多残疾人自己)放大,譬如爱情,残疾人的爱情权利就是这样被毫无道理地歧视和剥夺了。
爱情,当然不是一个随便就能下得了定义的词,但首先它和心智有关,而不是别的。有些人虽然耳聪目明四肢完好,却并不懂得如何去爱与被爱,而一个残疾人,只要心智健全,怎么就不能用残缺的身躯去拥抱心爱的恋人呢?
扯得远了,还是回到故事,回到那个卖金鱼的老妇人。我选中了两条,付了钱,用塑料袋拎了要走。大概是看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又犹疑着问:
“你有工作吗?”
“有啊!”
她显得挺意外,又问:“那一个月工资有好几百吧?”
我笑笑:“不止!”
她瞪大了眼睛:“几千?!”回过神来,她赶紧招呼旁边摆摊的同行:“你们听,这小伙子一个月赚好几千呐!”
于是,又有几双惊异的眼睛望过来。
我转身疾走。身后传来她夸张的声音:“难怪你没结婚,你是要找个更好的啊!”
……
或许我真是小题大做了,有人会说:“小事一桩,不要放在心上!”伴随轻笑一声,然后移开目光。我想,更多的人从别人的“残缺”那里充分感受了自己的优越,对我书卷气十足的论述,他们会认定这是一个残疾人的愤然与不满,是他的极力辩解和自我安慰——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避免这种情绪。不过要说的是,这件事后,我养金鱼的热情迅速冷却了,最终不再养,人们用尽残忍的心思将一种生物扭曲变形,为的只是迎合自己病态的欣赏品味,我不再允许自己做一个同样残忍的“帮凶”!
唉,我原本是要将这个故事当作一件趣事儿记下来的,但总克制不住胡思乱想,写到收尾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是喜是悲,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