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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与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召唤我,他正沿着这条道路走来。
读着泰戈尔的《采果集》,心绪不知不觉被这样的句子感动着,许多郁结了很长时间而现在又几近散逸的感觉,在他的挑拨下重新涌上喉头,倾吐一触即发。这种感动源生于一段偶然的生活,在南方一座刚崛起的小城,我独自一人工作和生活了一个月零一天。
那段孤独的日子从3月8日开始。那天,当我从一个刚认识的人手里接过房间钥匙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萌生一种奇怪的想象,特别是置身于那间空荡荡的房屋时,这种想象愈其浓烈,好像特写镜头那样强大,那样清晰。而且还附录了一段同期声,我是一枚贝壳,一枚沉入城市的贝壳。这种想象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在这以前我总是把城市想象成美仑美奂的沙滩,想象成贝壳的家园。相对于贝壳而言,自然渴望阳光五彩缤纷的照耀,渴望眸光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而真正难禁的渴望是有一双手将贝壳当宝藏一样轻轻捧起。
我一般在早上七点出门,像一尾鱼儿样在大街小巷游来游去,当我扛着摄像机和三角架的时候那样子绝对不是一尾鱼儿了,倒像一只步履蹒跚的老龙虾。就这样,每天我都踩着同一种节奏,追赶一些叫新闻的东西。但是我很难知道在什么时候回来,也许在午夜,也许在黄昏,能够回到这个临时的驿站稍事休憩。当掩上门扉独拥灯光的时候,那时我感觉自己就是一枚贝壳,那宽大的房屋也就是我的壳儿。我很快就在这孤寂的壳中沉沉睡去,有时候期望自己醒来时千年已过,生命因而化为一次失而复得的惊喜。
后来,我渐渐发现这城市并不是沙滩,而是深不见底的海。特别是当我在海族馆欣赏红龙的游姿时,我始终无法忽视背后二万元的标价。当商会的大款们庆典时,我忘不了他们每个人交纳的五十万元的会费。我看见了美丽和情谊的基石,就是那些被数字标明的金钱。它勃发而赤裸的欲望,即使你在努力拒绝,也会毫不客气地逼迫你接纳,而且毫不留情地将你的矜持击碎。在城市的海里,有很多像田野一样的东西渐渐远去,还有很多正处在随时离去的边缘,谁也无法挽留。而谁又做过挽留呢?
生存的恶劣致使道德沦丧,竞争同样可以使道德无容身之地。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幻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可以独自一人平静地生活。能够忍受陌生与冷漠,忍受金钱的羞辱与精神的荒芜,因为我感到自己能够凭靠一种自制和自律的意志而生活。就像一枚贝壳一样,用它美丽的外壳把不想接纳的世界挡在身外,然后独自孕育自己的珍珠。我可以伫立在街头的榕树下平静地看着车来车往,也可以在舞池边注目红裙翠袖,觅得空闲的时候,我还可以到书市徜徉领略翰墨书香。可以读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让那只叫“雪狼”的狗从心头一跃而过;也可以翻阅关于苏州女人评弹的书卷,体会苏州女人半掩胸怀欲言又止犹抱琵琶半推半就的媚态。
但是,我总有一种削足适履的痛楚无处排遣。
我清楚我是一枚沉入城市的贝壳。当我从乡野的河床偶然滚落到异地的城市时就怀有一种深切的恐惧,也许我一踏入这个城市,就会像青烟一样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缭绕一圈,然后缕缕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一滴水从土地上蒸发一样,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也许我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必须孕良自己的珍珠。即使历经千万年的幸与不幸,即使我滑落到海沟深处,我也可以依靠自身的光亮照亮自己。这就是贝壳的光亮和魅力。
我是一枚沉入城市的贝壳。现在我所期待的也许只有一次深深的伤害,因此而播种孕育珍珠的种子。至于谁最后掏走我内心的珍珠,那已经不再重要,只要有珍珠存在那就是我最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