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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报今日登出头条新闻,本市百万富翁史某在他乡欲徇情自杀,被及时发现并制止后,悔恨坦言,已杀死昔日挚爱女友尤某,并亲手埋葬于X市景点桃花山最高坡,经查证属实。
——题记
一
男人变心之后,与之相随的女人的世界就垮了。
刚离婚的那几年,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小区门口,有个粗黑的女人每天都在那里摆摊修鞋——坐在一棵梧桐树下,在淡墨色的天光里。她常年坐在椅子上挂着大围裙补鞋、修鞋,秋冬时节,梧桐树叶沙沙地落在她的头上、身上,进进出出喧闹的人群,都不能使她抬头休息片刻。每天上下班我都看到她。在那个心情糟糕的夜晚,我一个人在小区散步,偶然与她擦肩而过,她背着简单的物品,拄着双拐艰难地一跳一跳地前行——这是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女人。我注意到她余光中飘到了我又迅速躲避的眼神,那是阴郁的、空洞的又不乏忍耐的眼神。空荡荡的走廊上响着渐渐远去的她的声息。黑暗中仿佛有只手伸出来,在我的心上抹了一把。夜气很凉,阴冷的风一阵阵地吹,我*在柱子上默默地抽着烟,脑子是空的,眼泪却不断地涌出,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里,我的丈夫正认真地起草《离婚协议》。
这个城市很繁华,这个城市的上空总是灰蒙蒙的。紧张的匆匆的行人,冰冷的僵硬的铁栅栏,充满灰尘的空气。我对一切都习以为常。
饥饿、寒冷、劳累、失眠,一切都这样忍着,只为能够活着。
二
他说,想我,想最后见我一次。
离婚一年后,我认识了他。他带我参加他们的聚会,在那些暧昧的微笑里,我知道了,他曾有过很多漂亮的女朋友,他因为有钱而能始乱终弃,但是他不离婚。他表面的生活光鲜而有序,背后的生活淫荡而混乱。女人跟他在一起都会有个悲惨的结局,包括他的妻子——一个精神病人。
我们相遇、相识,他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对我——也许可能更好些或是更糟一些。他为我买房、买车和生活高档用品,但是,我不需要这些,我依然固守自己贫穷而艰难的生活——我自己的生活,一根线都是我自己的汗水换来的。我需要是爱,很多很多的爱,我需要家,我在乎妻子这个名分。
每周他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医院看那个病人——他的妻子,其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公司和我。我们也很少交谈,他喜欢看着我,抽着烟,觑着眼,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每天晚上,我们都做爱,他的欲望和投入,是我前所未遇的,直到我出血,我默默地流泪,他才停止。他疲倦的灰暗的声音说:“帮我倒杯水。”我便赤裸着身躯,摸黑下地,到厨房去倒水。当我递给他时,他停顿了一会,突然猛地往地上一砸,“砰”的一声,水杯碎了,开水溅到上了我的脚背,麻辣辣地疼,他却背过身去。他的行为不可理喻,但是我忽然很同情他,我觉得,他被压抑的如困兽般的心灵在岁月的沧桑中坐以待毙,但是他不想这样。我借着月光,清扫了房间,动作很轻,他已经孩子般地睡着了。窗帘随着夜风微微起伏,我低头看见了自己月光下刚刚这个男人碰过的身体,也许,他只是需要它而不是我。我顿时觉得心境惨淡。周围是冷冷的空气和他熟睡的呼噜声。
尽管,我一夜未眠,我依然亲手为他做早饭,将新一天他要换的干净衣服鞋袜都准备好。然后,开始我频繁地挤公交车和奔波于三家的家庭教师的生活。中午吃一碗阳春面或馒头,时间来不及就喝一瓶矿泉水。热闹的拥挤的城市,陌生的匆匆的行人,劳累的苍白的我。在公交车上,隔窗看着瞬间退后的站牌、商店和人们,我想起了那首很久没唱的歌,
仿佛 仿佛
仿佛又是那一幕
闭着眼也怕泪流出
反复 反复
反复地说要挺住
心痛得有点刺骨
想哭 想哭
……
一个孩子生病,我提前回家了。好象很久没见到那个修鞋的女人了,我还记得,那个夜晚和她落寞的眼神,如果我也没有了下半身,是否也会成为她?没有性别地活着,活着。马路上的风扫着空荡荡的街道,阳光斑驳。
我没有名分地跟着他已经4年了,尽了一个贤惠的妻子的本分,但我不是他的妻子。
我说:“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家,我们结婚吧,我会像照顾你一样照顾她和你们的孩子。”他说:“不行,孩子还小,你不是她的母亲。”我沉默了一会,说:“那么我们分手吧,我需要一个自己的家。”他说:“不行,你知道我爱你。”我说:“你要是真爱我,就离婚。”他顿住了,然后说:“你为什么要和一个病人计较?”我一时默然,走到镜子前,椭圆的镜面里,我看到自己逐渐苍老的脸,没有色彩的裙子和黯淡消沉的思想。一刹那,泪水涌上来,我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收拾这个房间里我的物品。他阻止说:“你这是干什么?”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盒子,一边又拉住我说:“今天还给你买了钻戒,你不要这样。”我停住,看看那小盒子,又看看他,我说:“为什么?”我知道,他有送钻戒的习惯,他有的就是钱,他当钻戒只是首饰,所以,我也应该习惯他这个习惯,但是我不能够,谁都知道,钻戒不仅仅是钻戒。
他不回答,我“呼”一下甩开他,想迅速离开。他抓住了我,用力捉住我的双肩,双目凝视着我,目光炯炯,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我走了。
三
我头脑恍惚地走了很久,才发现我迷路了,难以名状的悲痛已经压得我走不动路了,无家可归的女人。我回到自己的住处,那个又小又孤单的屋子,承载着我的自以为是的坚强和无奈。我感到头晕,恶心,踉跄地跌到在自家的台阶上,似乎心里还有点知觉,手紧紧地抓住栏杆,不让自己掉下去,好象下面是很高的楼层,身上也在渗出冷汗。其实,那是错觉,我住在一楼。
外面仿佛下了雨,劈噼啪啪的,天空晦涩,我又开始呕吐,眼泪都呕出来了,狼狈不堪。我被邻居帮忙送进了医院,我怀孕了。
翻身时,腰部被口袋里一个小小的硬盒子硌了一下,是那个装着钻戒的盒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窗外,柳枝已经吐芽了,迎春花也在一簇簇地开,春天已经来了。
那个修鞋的女人的婚事,是这个春天这个小区最热闹的新闻,男人是个驼背,从此,她不再一个人在晨光中来,在夜色里去,而是与驼背男人相互搀扶着,走向生命的终点。
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又来找我,我拒绝了。我想忘记他,希望尽快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他说,他想见我,见最后一面。人一旦说到最后,总会联想起很多曾经的甜蜜,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孩子还在我的肚子里,三个月了,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和我的孩子。于是,最后对我来说,又变得模糊。
在风景秀丽的桃花山,我见到了他,他穿着风衣靠在一棵树上,神情凄黯。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他紧紧地搂着我,深情地热吻,然后我们又一次做爱。我说:“你不要这样对我了,我快结婚了。”他怔了怔,一会,抚摸着我的手指低声说:“我给你的戒指怎么没戴?”我说,“你打算娶我么?”,他又是沉默,我穿好衣裳起来,往山下走,上山的时候没觉得,这时才发现,山路崎岖陡峭。天空灰苍苍的,刮着空旷的冷风,树木过于繁茂,仿佛藏着某种隐秘。他喊道:“小雨!”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钻戒,回头说:“戒指被我扔了。”他追上我,抓住我说:“不要离开我。”我望着他说:“你不能放弃名誉、家庭和责任,那我呢?这些是不是对我就不重要?”我扭头继续走,他抓住我不放,力气很大,我手腕被捏疼了。我挣扎起来,但是他似乎越来越用力,甚至又一次将我摔到地上,我大声说:“放开我!我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这个骗子!戒指早被我扔了,你别再想骗我!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他似乎受了刺激,额角青筋暴出,他红着眼流着泪狠狠地说:“你知道不知道,我从来没送过别的女人钻戒?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他平时一直都很沉默,而且表面上总有一种克己的风范,而此时的表现让我产生了恐惧感,我越是想推开他想摆脱他,他却抓得我越紧,后来,他卡住了我的脖子,山风在我耳边一阵一阵地吹,树叶也沙沙地落着。我想说,亲爱的,我们别这样了,我爱你,真的爱你,戒指在我的口袋里,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但是我根本不能说,他的眼泪,他的口水都滴在我的脸上、身上,他掐着我脖子的手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