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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乡领回的产业调整任务，油菜、水果、山羊等都顺利落实了，可五百亩药材，眼看春分都有过了，却没有一个村愿领受，真伤透了脑筋。

班子会开了几次，领导们仍一筹莫展。这可是签过字、画了押的“钢指标”、“铁任务”，开不起玩笑，否则，黄牌警告是轻的，就地免职也没喊处。党委赵书记为此急上了火，嘴角潦泡一串串的。

最后，还是钱乡长脑袋灵光：“厚家庄！”

“对，”赵书记端起烟灰缸就喝，“我咋、咋就没想到呢。”

众人见状哄然大笑，紧绷的神经在笑声中松驰，会议室里气氛轻快活跃起来。

果不出所料，通过做工作，五百亩药材在厚家庄，虽然勉强但还是落实了。听了驻村干部孙德的汇报，钱乡长嘴角翘着得意，咕噜道：

“厚家庄嘛。”

厚字咬得重重的，听得孙德一头雾水。

厚家庄这个村，最早没有地名，只有周姓一户人家。起屋时挖出珠宝无数，周家祖先忠厚淳良，毫不贪财，悉献朝庭，皇帝一高兴，御赐“忠厚之家”金字大匾，世人遂此地为忠厚之家；久之家成了庄，地名就变成忠厚家庄；再后，庄成了村，因忠厚家庄村拗口，才去了忠字，叫厚家庄村。地名虽一变再变，忠厚之风却丁点没改，在大山乡，大凡厚家庄做不到的，别的村您就甭提了。这就是钱乡长叫出厚家庄时，众人如释重负的原因。厚家庄村好说话是出了名的。

可这次药材定址时，驻村的孙德却遇上了大麻烦。现行的做法，凡开发、示范之事，必要放在马路边旁、眼睛珠上的，而厚家庄村显眼之处只有庄前的几百亩低洼田。种听过没见过的玄参，村民们心里本就没底，要在低洼田里种参，忠厚之后也不忠厚了，坚决不干。

“资料上说玄参喜阴怕湿，这低洼田渍水，你孙干部不知道？”

“这是政府定的，我知道有啥用？”

“种一春，忙一夏，任嘛也得望收成吧？”

“哑巴也是命，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后山干爽蔽阴，为啥就不能栽？”

“后山栽是能栽，可后山不通路，又要过水又是山，栽了谁去看？”孙德被逼急了，只好实话实说。

“嗬，就这样让我们致富？”

“栽花更好看呢。”

孙德哪架得住这七嘴八舌，更何况本就理亏，所以只好哀告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少爷们，就算帮帮我吧，去年还种了油菜哩……”

“去年颗粒无收，你又不是没看见。”

“这样说，更不栽了！”

基层工作就这么难！孙德的救命稻草就剩周大爷了。周大爷在村上年尊辈长，百分之九十的村民都是他的后辈晚生，还是村主任的爹……如果他再不出头，这回可真没指望了，孙德想。

周大爷是见过阵势的，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为难小孙也没用。但老人心寒哪，虽然种子钱政府出，百姓也经不起这折腾啊！

沉默良久，老人才一梗脖，赌气地说：

“栽吧，就当种了一茬草。”

因为检查日期提前，也为防夜长梦多，乡政府决定趁热打铁，第二天就干部全体出动，一人包一家，为不耽误工夫，集体开伙，早上包子晌午饭，政府管饱。这样忙活了三天，参种是埋上了，田里也浆成了泥塘。

检查的车队进村了，因为下雨，领导们就没有下车，只摇下玻璃瞄瞄就走了。

    之后雨就不时的下，参地里从没断过水，立夏时节，几百亩参田，除稀疏的几株杂草外，硬是不见一根参苗。周大爷眼睛红得骇人，骂声：

“狗日的时世……”

第一个操起犁铧，插进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