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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睢水流域岸边的谷丘,是当时商贸的极活跃的口岸,华奋被委任谷丘不到五年,这里的百姓便被管理得非常好。人民生活也很康泰,幸福祥和的日子很令人羡慕。宋桓公因华奋管治有方,多次给予表彰。华奋也更是刻苦努力,这么一位卓越成就的大夫,谁也没有料到会伸出贪污国家巨款的黑手。得到内线的反映时,华椒非常的慎重。会不会是手下人弄错了?
“你是怎么肯定这几船中藏有大量的银两呢?”华椒问。
“以往凡运货船只都必须在码头靠岸接受严格检查,但近日连连出现几艘货运船只手持宫中的令牌而免于检查,顺利直运谷丘城府。我的几个兄弟正好有一个负责装卸工作,手感发现里面全是沉甸甸的银两,在下当然还以为是国家下发的植绨资金,可一打听,这笔款早几天都正式发放了。那么从商丘运来这么多的银两又是干什么呢?”密探阮晓阳说。
“这笔款现在存放在谷丘城府的什么地方?”华椒问。因华喜的特殊关系,宋桓公为了便于宋国南部和东部的物资及时供给,把部分银两先运往谷丘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凭此而乱猜疑这实际是触犯法律的大罪。
“怪就怪在这笔巨款没有存放,便不翼而飞了!”阮晓阳瞪着奇怪的眼睛说。
“怎么可能呢?几船的银两可不是一枚绣花针!怎么能突然不见了呢?是不是转移到地下秘室?”华椒说。
“据兄弟元吉告诉我,这笔款当晚就被川流不息的贺喜嘉宾秘密运走了!”阮晓阳说。
“贺什么喜?又怎么确信是嘉宾转运的呢?”华椒说。
“因为华奋的大公子三周岁生日,前来贺庆的人都是谷丘和商丘等城市的头面人物,送礼的棉被、枕头都堆积成山。等嘉宾回去时,各自马车上又都装满了馈赠。元庆偷偷地进入银库看时,当即明白那馈赠的原来是刚卸下的银两!”阮晓阳说。
“华奋的公子是几月出生的呢?”华椒问。
“前年冬天,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还下着鹅毛大雪呢。”阮晓阳说。
“这个狗胆包天的家伙!冬天出生的人却在夏天祝生!”华椒一拍桌子怒喝!
左鄢父命令官兵暗中在谷丘城府的各路口堵住,自己率领二十多名司寇官来到大门前敲门:
“大夫华奋在家吗?大司寇求见!”司寇公子东喊。
“来啦,请大司寇稍候。”管家卢坂赶忙出来迎接。
“大司寇这么夜深前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家大人吗?”卢坂说。
“虽然不是专程找华奋大人,可又哪里敢不先拜访贵地的长官而先抓人呢?”左鄢父平静地笑着说。
“大司寇您这是客气了,我家大人在正屋,请跟我来。”卢坂说着直把左鄢父领进了华奋的会客厅。
“大司寇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刮来啦?真是幸会!”华奋立即站起来恭候。
“大夫请坐。我这特地登门拜访,是两个原因,一来您是贵地的主人,我们这次行动还望大人鼎力相助;二来这事与贵府有关,所以还要恳请大夫行个方便。”左鄢父说。
“地方官协助大司寇办案,这是当然的事,又与我府上有关,那就更有责任全力配合大司寇。”华奋想你大司寇就是神仙也抓不住我任何把柄,所以故作镇静地说。
“这样就太感谢您了。能否把贵府所有的家丁都集中起来,我们好从中辨认罪犯嫌疑人呢?”左鄢父说。
“当然!”听左鄢父这么一说,华奋内心那紧绷的弦彻底放松了,便高声地对卢坂说:
“管家听到没有?速请所有人到大院子里集合!”
左鄢父若无其事地盘坐在华奋的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华奋背后墙上挂着的宝剑。边欣赏边赞叹:
“都说大夫是天下名剑,今日一见更是大开眼界。剑客贵在心静,要不是望着这把罕见的宝剑,我一定不会想起您是天下第一剑的美誉来的。因为外表文静又是书香子弟,哪里会勤学苦练这一身硬功夫呢?”
“大司寇大人过奖了,在下长期生活在乡野,清晨沿着河流呼吸大自然迎面扑来的新鲜空气,感觉真是迷人惬意极了。是乡野空旷自由的天地给了我莫大的激情;又是好文习武的谷丘小城让我迷上的舞剑。这其实不过是一种生活态度,哪里值得大司寇如此的夸奖呢?”华奋说。
“谁不知道大夫你行文如舞剑般的挥洒,谈吐又同剑客般敏锐。我国君得到你这样的大臣辅佐,真不愧我宋国的大幸!”左鄢父说。
今天大司寇似乎不是来抓要犯的,到是来与自己谈人生的,华奋正要接过左鄢父的话题往下谈,院中的卢坂大声地说:
“大人,人都到齐了。”
“贵府的效率还真高,眨眼之间这偌大的院府人都到齐了。”左鄢父边起身,边对华奋说:
“这么麻烦您,真是令我很不安。”
“大司寇这话就见外了,都是国家大臣,哪有什么麻烦的呢。”华奋说。
左鄢父和华奋站在台阶上,二十多位司寇官分成两排一直站立在庭院两则。左鄢父对华奋低声地说:
“这么多的人,请大夫吩咐根据男女老幼分成四队吧?否则我的人手要辨认起来会太麻烦。”
“大家听好:请按男女老幼依序排成四个队列,从左到右认真站好。”华奋对左鄢父点头后笑着对大家说。很快,在卢坂的指挥下大家依序站好了队。
“现在可以开始辨认了。”左鄢父对自己的部下说。二十多位司寇官立即分成四组,分别在四队列中一一辨认。
“遇到混进大院府人就是麻烦,往往为了一个坏人又不得不连累大家,我们身为司寇官的,天生就得在无数的好人群人揪出违法乱纪的人,这工作既枯燥又无聊。”左鄢父在华奋的耳边说。
“今日一见,才真是感到司寇职务的神圣伟大,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大司寇才要这么辛苦的。”华奋回答。
司寇官时不时从队列中拉出人去询问,进进出出又出出进进,像是迷魂阵势使华奋搞不懂司寇们到底是在辨认还是在审讯。左鄢父似乎看出了此刻华奋的那份紧张,却仍不紧不慢地说:
“大夫请放心,不过是一个小偷而已,有我部下的火眼金睛,他们又哪里逃得掉呢。”
“我当然相信。但这样看来他们似乎对那小偷并不很确定,要不为什么老是把被认的人拉出队又放回来了呢?小偷是一个人还是一伙人?”华奋说。
“小偷肯定不止一个,今天这群人中能抓住几个算几个吧?我们司寇的人手再多,小偷这种人是一时三刻又哪里会绝迹的呢?”左鄢父朗朗地大笑,笑得华奋浑身不自在。
“但在我的院府,该不会男女老幼都藏着小偷吧?大司寇到底要抓什么人,又何必绕大弯呢?直抓不就是了吗?”华奋看来没有耐心了。
“诬赖好人的罪责到时谁担当得起?我大周臣子可是名节高于天!所以我们还是耐住性子等待好消息吧!”左鄢父说。
公子东与所有司寇官碰头后肯定地点了点头,便缓步朝左鄢父走来禀告:
“大司寇大人,情况一切属实。下臣听候您的命令。”
“那么,把那些你们确认的人都带回去,我也好回去交差了。”左鄢父漫不经心地说。
“是!”公子东等司寇官便正式从队列里拉出了四十多人离开了谷丘城府。华奋这才无法平静,他立即脸色大变:
“大司寇大人!其实自您进入我这院府,我就明白您亲自率领部下,肯定不是为了区区小偷而来,请直接说了吧!是为什么事而要带走我的家丁呢?”
“想要明白,那么大夫最好是到司寇府去一趟看个究竟。您这天下剑客是懂得宝剑在手如何伤人又如何救人的道理的。”左鄢父拍着华奋的肩膀微笑着说。
“在下这就随您走!”华奋说罢就同左鄢父离开了自己的院府……
望着丈夫离开谷丘城府的夫人姬红俊,这才感到丈夫实际被司寇府扣押回宫!她立即打扮成宫女,在管家卢坂的护送下向兄长华喜求救。
“是五花大绑呢还是连拉带扯把弟弟带出谷丘的呢?”华喜说。
“这倒没有。不知大司寇同我丈夫说了些什么,最后就乖乖地同大司寇离开了家,我怕他这一脚踏进大司寇的门一定是有去无回了。”姬红俊用衣袖不住地抹鼻子。
“弟妹尽可放心,大司寇那里有我呢。这又何必要去操心呢?你只管回家去好好听我的好消息吧?”华喜宽慰地说。
“有兄长这句话,我当然也就放心了,那么这一切就拜托兄长您了!”姬红俊说。
姬红俊心情总算平静了,她悄悄出宫后便上了自己的马车,卢坂问:
“府人大人到底怎么说的呢?夫人。”
“兄长见到弟弟遇到这困难,肯定比我更加着急。府人大人说叫我尽管放心,这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姬红俊说。
“只要府人大人肯出面,这么点小事又怎能摆不平呢?何况还有那么多官员在为他撑腰,所以夫人尽管放心好了。”卢坂说。
“这次一定是冲着那笔赃款而来的。”姬红俊不免暗暗担忧,真是这样,那别说夫君,就连兄长也难逃此劫的。
“这怎么可能呢?大司寇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呢?”卢坂安慰夫人说。
“就怕万一啊!”姬红俊说。
“司寇府到时又有什么凭证呢?他敢去清查国库吗?谅他到时吃不了兜着走的!”卢坂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足够的凭证,我家老爷会那么老实地去司寇府吗?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啊!”姬红俊说。
“这一定是老爷担心下人遭受毒打才主动前往的,我家老爷心地那么善良,又哪里忍心看到下人被无辜受到非人的折磨呢?夫人还是不要多虑的好。”卢坂理解地说。
“真是这样,那就谢天谢地了。”姬红俊双手合十在胸前为丈夫华奋默默祈祷。卢坂回过头,见敞篷车坐上的夫人那虔诚的样子笑了。不料马惊吓得狂奔起来,卢坂极力勒住马缰,可怎么也无法控制马的情绪。
“夫人请抓紧车座扶手!”卢坂大声对姬红俊说。
“这马到底怎么啦?”姬红俊吓得脸色苍白,狂颠乱奔的车马早已脱离了马路轨道,在乱石丛林中剧激地颠动,不一会,姬红俊随车厢翻滚进了万丈深渊……
马也突然跑不动而倒下,卢坂被压在马背下,使尽浑身的劲才艰难地从马下脱身,这才发现原来马中了毒箭!是谁要杀人灭口呢?他正要张望,几个黑影窜上前来,只一剑就结束了卢坂的性命。 [NextPage]
左鄢父和华奋肩并肩地出了谷丘城府,从四面涌来的五千官兵的阵势更加令华奋惊呆了,这岂是抓小偷的架式?
吓出一身虚汗的华奋,心情跌入到了底谷。进入大司寇府,自己也主动伸出双手对左鄢父说:
“感谢大司寇大人给在下的莫大面子。您的胸襟和处事方式真是令我惊叹!请把罪臣关押起来吧。”
“大夫可千万不要误会。我请您来司寇府,可不是怀疑您有任何的过失,更不用说什么关押起来。大夫请坐下吧?您请不要客气。”左鄢父热情地挽住华奋,并面对面盘坐下来。
“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华奋越来越摸不透左鄢父到底在玩什么迷藏。
“近日京城和贵地等城镇接连出现奇怪的案例,各大商家最上等的绸缎什么被褥啦、枕头啦被抢走。要这些东西本来是件很好理解的事,吃喝休眠,而被褥是伴我们半个人生的必备用品。那么又有什么厚非呢?”左鄢父故意停顿下来。
“是抢吗?”华奋这才的确感到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了。士大夫家庭的家奴是不可能上街去干这抢劫的勾当的,这事怎么会与自己有关呢?
“天下的物资供应本来就是为那些紧缺的人们而准备的,日用物资确保人人不至忍饥受冻,国君才下令各级政府配合商家及时供应以求得到基本保障。”左鄢父说。
“的确是这样,这帮可恶的东西,怎么能抢夺劳动人民的保命被褥呢?”华奋也被激怒了。
“更为可恨的是,这帮人都不是缺钱缺粮的人家,经调查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左鄢父说。
“难道连这些贵族家庭还缺少被褥这种日常用品?!”华奋更不敢相信了。
“他们就是堆积如山,也又哪里能够满足的呢?商业上的互通有无,到了官大夫家里竟上升到了互通无度!您想想看,这种小偷的行为大偷的气焰,我们是压还是不压呢?”左鄢父眼中放射出威严之光。
“竟有这等可恶的行为?那我们身为国家大臣的岂能冷眼旁观?”华奋几乎都要跳起来说。
“大夫您是国君多次树为全国学习的楷模,没有您的支持力量,想要彻底清查这种实际潜伏太久的私利势力又谈何容易呢?这帮国家蛀虫,伸出黑爪时贪得无厌,但真要他们吐出非法所得,那股顽固而盘根错节的网就会席卷而至。一定会把您我吞食干尽的。”左鄢父为难地叹息。
“为了维护我国的国纪朝纲,同不法分子作斗争是我群臣当然的职责。邪不压正不是吗?大司寇的办事公正和执法严明,我虽不才,但为了国家利益,当然会坚决地站在您这边的!”华奋激动地向左鄢父表态。
“难得大夫您这么支持司寇的执法工作,可俗话说得好:正人先正己,否则我们又要如何去秉公执法呢?这才是我为什么要深夜拜访贵府的真正原因。”左鄢父轻轻拉起华奋的手,又拍打了两下。
“大司寇大人,小的一时不知,还请大人明示。”华奋从左鄢父那双伸来的温暖之手,也感觉到真正的存在力量。
“贵府堆积如山的被褥这又是为什么呢?又有不明的银两一夜间消失,真要细究那一定会把整个朝野搞翻天的!”左鄢父严肃地说。
雍氏的婚聘帖子下到弦府的时候,姜云那掩饰不住的喜悦顿时张着无比欣慰的双唇:
“夫君您看看,老姐姐真是言而守信,这下我这做母亲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女儿这么聪明漂亮,我们与雍氏也算是门当户对,这门婚事是当然的事,夫人看把你高兴的样子。”弦高心里其实也非常的高兴,却又觉得夫人不该那么流于言表,好像是自己女儿没有人要似的。
“这可是女人家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为娘的当然要为女儿高兴,您又哪里懂得女人的心呢?”姜云仍是合不拢嘴。
“父亲、母亲,女儿回家来了。”弦冰洁自从征得父亲的支持,自己便在商丘开创了商丘酿造坊、隆兴大酒店、睢谷客栈。这正是弦高所希望的,因为目夷交给自己的几百名青年男女,先在这三个地方一边学习一边实践,一时成了弦高严格培训经商和外贸的最高学府。
“女儿回来得正是时候,雍家大公子的婚聘帖子刚下到我们手上,你却回来了。”姜云眉开眼笑地望着弦冰洁。
“我不嫁!我要永远守在父母的身边。”弦冰洁咬紧牙关说。
大殿接连几天大门紧闭,陈媛心急如焚。卫夫人往返于国泰殿和大殿之间,宋桓公那一声不吭的殿堂给她造成了压力和紧张。近卫大臣公子迁、华岸、左训斌一刻不敢离开大门的寸步。
华喜急匆匆地赶来,头颅磕在地上发出深情的响声:
“臣华喜叩请圣安!臣没有力量让至高至尊的君主安心主政,臣痛心疾首!望圣明的君主看在罪臣的这份赤诚之心,恳请我君主打开大殿大门,让臣等瞻仰您的尊容!”
宋桓公终于满眶热泪地出现在大殿门口,大臣们都纷纷跪地拜谢,国母卫夫人走上前握住宋桓公的双手,伤心的泪水脱眶而出。
“夫君一定要看在宋国宗庙社稷大业,而要振奋起精神,我真是时刻挂念您的龙体康泰。”
“夫人请起来,我们进屋说吧?”宋桓公红着眼眶,双手无力地扶起卫夫人,两人双双进入大殿。公子迁等立即把大门封住,威武地挺立,急欲爬起身进去的华喜被儿子华岸用紧握的剑鞘挡住,吓得华喜回到原处伏地跪候。
“夫君,臣妾恳请您务必进食,人是铁饭是钢,您尊贵的龙体是我国家的支柱,看到您这么憔悴,妾臣的心都要碎了。”卫夫人说。
“要怎样我才能躲过这场迟早会发生的劫难呢?只要想起龙虎之争,我就身不由己地心惊胆寒!”宋桓公苍白的脸色恐慌无主。
“臣妾无能帮助夫君解决这令人惶恐的可怕事情,但却明白您先要振作起来的道理。要知道您是我宋国至尊的国君,于内有众多的大臣拥戴,于外又有侯伯的力量支持,所以龙虎之争最后取得绝对胜利的只能是夫君您一人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实,您又去怀疑什么呢?”卫夫人说。
“不怕人为就怕天遣!如果这是上苍一定这么安排,我又能怎样呢?龟甲和天象都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才感到无可奈何啊。”宋桓公声音打颤,似乎杀手正从四面八方冲刺过来……
华岸回到家,突然被父亲那怒摔的杯子怔住了,夫卫雍雪娥不清楚丈夫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便极小心地问:
“夫君这样,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吗?”
“去问这个死冤家!”华喜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华岸。雍雪娥便悄悄走近儿子,拉在一旁轻声细语地问:
“惹你父亲生气了?”
“儿子怎么敢惹父亲大人生气呢?一定是父亲误会了。”华岸解释说。
“什么误会?你是翅膀硬了以为可以自由翱翔了是吗?”华喜气愤地大骂。
“儿子身为国君的侍卫官,有义务保护国君的一切安危!儿子这么做完全是奉旨行事,这又哪里是儿子的错呢?”华岸回答父亲说。
“那么,我是要去谋害国君吗?你这是什么混帐的鬼话!”华喜气更不打一处出猛地抓起案上的竹简,重重地摔在儿子的跟前。
“孩儿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国君已明确下达了禁止令:任何大臣,没有得到国君的旨意,不得近前半步!”华岸严肃地说。
“那么,国君不吃不喝,你们身为侍卫又为什么不想出办法让国君进食呢?!”华喜大声地呵责儿子。
“……”华岸无言以对。
“父君连我们兄弟也不愿见吗?”太子兹甫问母后卫夫人。目夷也在旁焦急地等候。
“都是因为龙虎之争!父君现在除了我,几乎不相信一切其他人了。”卫夫人声音极低沉地回答太子。
“这一定非常糟糕!母后先请劝父君进食,然后我们再想对策才是。”目夷向卫夫人提议。
“是呀,但他对所呈上的饭菜也持恐惧心理,似乎是担心有人从中下毒。”卫夫人说。
“怎么会这样呢?”目夷紧锁着眉头说。
“那我们当着父君的面先吃给他看,这样父君该放心吃饭不是吗!”太子兹甫说。
“这个我就当面向您们父亲试过了,可他就是不动筷子。”卫夫人叹了口气说。
“国母娘娘!大司寇府姜夫人求见。”素儿在门外对卫夫人禀告。大司寇夫人姜素琴可是很少到国泰殿来的。
“快快请姜夫人进来!”卫夫人不知大司寇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不由一绷。
“卑女叩见国母娘娘,卑女向太子和公子请安。”姜素琴一进殿便分别向卫夫人、太子兹甫和公子目夷行大礼。
“大司寇大人请您来,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太子兹甫突然想起那晚司寇官公子力曾向自己请托帮助支持的话来,所以已猜出八九。
“正是这样。今天凌晨,大司寇府莫名地发出一声惨叫,待司寇府武卫循声赶去时,只见华奋将军被一支箭射中后脑勺,且当即死亡。奴卑夫君是在同华奋大夫交谈国家事务,华奋不过是上厕所的一会儿功夫却遭受意外,现在整个司寇府已被左师叔牂率重兵围困。”姜素琴简要地陈述着经过。
“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太子,微臣这就到大司寇府上去一趟。”目夷感到情况过于紧迫,便同姜素琴赶回司寇府。
宋国的左师和右师,主要是掌管君臣礼仪的特殊机构。执法部门大司寇府突然发生人命案,实际性质就超出了执法职能。这事当然只能由左师和右师出面调解。右师乐吕与左鄢父是世交,他不便出面,否则会有包庇的嫌疑,左鄢父便派公子力直接向左师禀告。
叔牂身材魁悟,为人正直,性格却暴躁,这对目夷说来,明白左鄢父此刻的情况有多糟。
叔牂七千大军早把偌大的司寇府里里外外围了七层,气氛紧张。叔牂坐在司寇府的大院台阶上,命人捆绑着左鄢父、公子力等司寇高级官员,一字排开扣押在老虎凳上,手执令旗,板着脸说:
“为什么暗杀国家忠良?你们居心何在?”
“左师大人,望您明察!我们身为司寇官,哪里会做出暗害忠良的可恶行径呢?这里一定另有隐情!”左鄢父虽不明白这个暗中出手的人是谁,但敢肯定这是嫁祸自己的。
“另有隐情吗?这正是我想问清楚的实质!好端端的人竟死在这戒备森严的大司寇府!请问,你身为大司寇,这么确凿的罪证又还想嫁祸于谁呢?若不从实招来,我的虎令可不是客气的!”叔牂将军帅旗轻轻一挥,左师行刑官那有力的棍棒便狠劲地敲打在左鄢父等人的身体上…… [NextPage]
权力是魔棒,和刑罚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司寇官们谁又不清楚这个道理呢?为了减免错案和冤案的发生,左鄢父才向司寇官们提出仁义执法的办法的。严刑铐问而逼打成招的事实,左鄢父经历的太多了,自己的部下在这场酷刑铐问中到底能坚持多久呢?
自己被折磨死一点也不足惜,可这帮背后疯狂施展的魔掌一定会加急计划的,届时我宋国一定会有一场可怕的灾难!左鄢父已遍体鳞伤,他咬紧牙关,额头上大豆般的汗珠滚落下来。叔牂内心早就不忍看下去了,可维护国家安危的崇高使命又不能不让自己这么狠心去做,几百大棒密密地降落,竟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公子力本来身体单薄,被打得脸色苍白,行刑官高维立即放下敲打的木棒,跑上前去用手一探,公子力的鼻息非常的微弱了,不得不急步跑上台阶,向扭向一边的叔牂附身禀报:
“左师大人,不能再打了!我看又出人命了!”
“谁?!”叔牂最担心的是左鄢父,要不是在大司寇府出了人命,自己又怎么敢问罪左鄢父大人呢?这个世代忠良,为人刚正不阿,其实谁不清楚他是清白的呢?便急速窜到左鄢父跟前,试着左鄢父的鼻息,心里才长舒了口气。
“在这,左师大人!”高维指着公子力向叔牂说。
“今天先问到这儿吧?先把他们押往喜朗台!”叔牂挥旗向手下人命令。
这场暴打目夷和姜素琴远远地看得真切,左师和右师在执行公务期间,公室宗亲必须回避,这是宋国宫廷法律明文规定的,大臣也必须持有左右师的联名令牌才有权过问执法是否公正和用刑是否适当等。左师在通常情况下比右师权力要大,因为左师可以直接惩罚公室宗亲甚至荒淫的君主。
望着左鄢父等功臣被左师从身边带走,目夷内心在滴血。只要那个严重破坏国政朝纲的不法分子,如果不速速逮捕,接下来的宫廷政变一定就会发生!目夷一一注视着司寇官那摧残的模样,心如刀绞般地难受。
“公子,我们大人有请!”高维早就看到了目夷突然出现在现场,也无奈那独立执法的职责。见叔牂命自己前去请公子目夷,这才感到有了一线希望。
“左师大人,您怎么突然要见我呢?”目夷很惊讶。
“虽说这样是违规的行为,但出了这个院府我便没有任何办法与公子见面,人多嘴杂,那捕风捉影的事也一定会把白的描成黑的!”叔牂说。
“这左大人等将军又要如何去处理呢?”目夷急迫地说。
“只有抓住真正的凶手,否则是很难办的。”叔牂一脸为难地说。
“可这分明是阴谋!”目夷肯定地说。
“所以就更要求助朝廷大臣从速找到有力证据!”叔牂也看出问题了。
“可将军又能容我多长的时间呢?”目夷最担心的是还未找到真正的凶手,而左鄢父等大臣怕是被折磨死了。
“尽力而为吧?如果上疏的折子太多的话,我左师也不得不考虑把案件移交司马府的。”叔牂暗示目夷救人的办法。
“能够这样吗?”目夷对左师的具体执行的细则不是很清楚。
“先君为了减免左、右师的任务,曾颁发过这么一条规定,所以完全是可行的。”叔牂说完便立即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率兵离开了大司寇府。
几天不上朝的公孙根的确想不出好的办法,他命自己的家奴金东破坏自己的私处,金东扑地跪在地上哭诉:
“老爷这又是何苦呢?奴才忠于主子这是上苍的安排,老爷却对奴才下达这么可怕的命令,您不如先杀死奴才!”
“小声点!别让夫人听到!既然你不愿意,那又怎么能强求呢?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公孙根理解地说。
“老爷您可千万别想不通啊!公子和千金还那么小,您一定要看在他们身上而保重自己的身子骨!”金东很不放心地劝说。
“说的对,我会按照你的话这么做的,这样你该放心了吧?”公子根仿佛突然想开了,笑着挥手示意金东退出,金东这才半信半疑地退了出来。
吕乐通过门子得知司寇府所有的高级官员都被压往喜朗台,心情十分的不悦。他静坐在堂位上,不知所措地来回翻折着竹简,门子阿亮等不到吕乐大人的回话,便悄悄退出门外去了。
遍体伤痕是吗?这也太幸运了,左师出动,又在证据确凿的前提下,仅是采取简单的形式而过问,吕乐终于笑了。
正在整理衣服的徐林突然听到丈夫客厅发出的惨叫惊呆了,家奴金东正在后院劈柴,速忙奔进老爷的房间,只见一根粗壮的短棒掉在公孙根两腿之间,整个裤裆已染成一片……
徐林慌乱地撞进来,猛地扑向丈夫,抱紧那极度痛苦的头。由于用力过猛,公孙根低微呻吟声很快就消失。翻了一下白眼珠就再也没有动弹。
徐林哭得呼天喊地,金东跪在地上久久无言。
公孙根在不到七天的时间便离开了人世,整个宫廷像炸了窝。陈缓诚惶诚恐地朝大殿内向宋桓公禀告:
“国君!太宰公孙根于今天早上离开人世了。”
宋桓公猛地踹开大殿的门,披头散发地冲到殿外,仰头大喊 :
“天!您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呢?到底我犯了什么错?”
悲壮的声音在宫中久久回荡。宋桓公突然收住了悲伤的脸,对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臣子非常平静地说:
“大家都请起来,所有大臣这就跟我回到大殿!”
宋桓公的巨大变化,倒是令文武百官更加不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起来。陈媛也抬头瞪着吃惊的大眼,嘴巴张得半天没有说话。
见所有人都这么傻呆着不肯动弹,宋桓公竟然放声地笑了。巡视一周后,提高嗓音说:
“也罢,看来大家更愿意在这个烈日之下商讨国政,我也在大殿呆得太久。这种敞开心扉说话的心情还真是不一样啊!”
宋桓公居然盘腿坐在殿前的台阶上,近卫大臣公子迁、华岸、左训斌分别一左一右一后形成保护圈。
“怎么?大家不是要急于商讨国政吗?现在又为什么都不开口呢?”宋桓公把零乱的头发用手往后拢了拢说。
“微臣惶恐!国君请先吃些东西吧!那么微臣一定会如实禀告的!”公孙固爬上几步对国君叩拜说。
“不先处理问题,吃什么也不会香的。怎么没有看到爱卿老佐呢?公孙吁爱卿又在哪里?”宋桓公在低头的人群中查找。
“他们今天没有来上朝。老佐大夫是奉国君之令早已下野多时了。”陈媛见宋桓公说话非常正常,这才轻声地低头回告。
“请速把两位爱卿请来!”宋桓公说。
宫女欣儿受陈媛派去太宰府请老佐,她一路小跑向老佐报告。
“这么说国君已经吃下饭了?”老佐关切地问。
“没有。国君说先要处理问题,否则不肯吃饭。”欣儿仍在喘着粗气。
“怕是大事不好,国君是不是再次过问您上次的事呢?”孙夫人提心吊胆的说。
“微臣就是千刀万剐也是应该的,微臣只要能够让国君进食已就一无所求了。”老佐说罢便命家臣速备车马急急赶到大殿。
“罪臣老佐向至尊的君主叩谢!罪臣这就是特地前来领死的!”老佐一进大殿院门就跪拜。
宋桓公连眼都不抬一下,仍在静心养神,老艾着实为弟弟的性命担忧。便偷偷地抬眼望着宋桓公。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弟弟老佐。
公孙吁神情泰然地来到宋桓公跟前,扑通跪在台阶下高喊:
“国君喜露笑容,真是我宋国臣民的万福!微臣真是贺喜国君!”
“爱卿公孙吁,喜从何来呢?”宋桓公慢慢睁开双眼,见公孙吁抬头偷望自己,便露出笑容问。
“国君提神问政,那么我宋国又会呈现祥和生机来的!”公孙吁急忙躲避宋桓公的威严目光,深深埋头说。
满朝文武只是静静地听到宋桓公和公孙吁的愉快对话,没有料到宋桓公雷地站起,顺手从近卫华岸的腰上抽出锐剑,猛地砍向毫无准备的公孙吁,只见公孙吁那仍在窃喜的微笑伴着滚落的脑袋弹跳在下一级的台阶。
屏住呼吸的百官,再次抬头张着诧异的目光,老艾更是不安地偷偷回头望着老佐。
宋桓公怒冲冲地提着那把血淋淋的宝剑,在大臣的紧张气氛中朝老佐走去。老佐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闭着眼伸直脖子静静地恭候,宋桓公奋力扬起锐剑,公孙固情不自禁用手捂住嘴巴,把头扭向背后。
只见挥落而下的是在空中虚晃而过,那把宝剑便被宋桓公远远地掷向宫外。然后双手紧紧地搂住老佐,悔恨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沿着腮帮顺流而下……
卫夫人得到素儿的禀告,听说夫君已在大殿内和臣子们谈笑风生,那满脸密布的愁云才真正地散开:
“国君真的吃下满满一碟野鸡蛋?素儿你没有听错吧。”
“是的,娘娘,这是陈总管亲口对我说的,并要奴婢一定要恳请娘娘宽心。”素儿见卫夫人那开心的样子,双手托在怀中甜滋滋地笑了。
“快随我到大殿去!”卫夫人整了整衣冠,款款地朝大殿而来。
大臣们见国母来了,都让出一条道。目夷起身牵着母后的手,走近宋桓公,卫夫人隆重地向夫君行了三个大礼。直看得宋桓公抚掌大笑:
“夫人一定被夫君近几天的情况弄得很不安,这都是我一时迷了心窍。上苍该如何安排我那就认命好了。又何必要去自我伤神呢?”
“夫君这样,臣妾的心也顿时开朗,臣妾真是兴奋异常。”卫夫人望着宋桓公的脸说。
“怎么没有看到太子呢?”宋桓公说。
“这都怪臣妾一时糊涂。您还记得上次太子和目夷兄弟失踪的事吗?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发生,臣妾擅作主张限定太子除了国泰殿和东宫殿,不得到任何地方的!这么重大的事臣妾竟没有向夫君禀告,臣妾真是死罪!”卫夫人怕夫君要怪罪太子,所以把责任承担了下来。
“夫人做得太好了,太子是继承我宋国的未来君主,他的安危才是我宋国的真正大体。夫人在我这迷茫的时候,能够把内宫管理得这么好,真是太辛苦您啦。太子既然不能到大殿来,那我们可以到东宫殿去啊。”宋桓公说罢,便拉起夫人的手高兴地出了大殿并朝东宫走去…… [NextPage]
宋国宫廷空前的宁静与和平,带给华喜的则是惊慌失措,一连几天都不敢离开家门,雍雪娥对丈夫的变化感到难以理会,却又不敢过问。
“华岸这几天在忙什么呢?他该回来才对。”华喜莫名地问。
“身为近卫大臣,哪能随便脱身的呢。肯定又是国君安排加紧了守卫工作才无法回家。”雍雪娥说。
“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华喜扭过身就走开了。
雍雪娥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自己说的可是实情,丈夫他这是怎么啦?华喜狠劲的带门声,把雍雪娥的心再次提到嗓门上。
“国君驾到!”陈媛总管的话在大门口高声地说。
雍雪娥正要去叫丈夫,宋桓公随众侍卫已朝自己走来,便远远地伏地谢拜:
“府人华喜的夫人在此恭候圣驾!卑女向至尊的国君问安!”
“府人华喜大夫呢?”宋桓公说。
“他刚回内屋,卑女这就去把他叫来。”雍雪娥始终低着头回答宋桓公。
“带我过去就是了。”宋桓公说。
雍雪娥匆匆推开华喜的客厅,被吊在横梁上的丈夫已经一动不动。她见宋桓公在场也就没有大声叫嚷,两腿不由抖得厉害地退在一侧,眼睛慌恐地望着丈夫。
“快给我取下来!”宋桓公命令。公子迁冲上前跃身一跳割断了那悬挂的绳索,顺势搂住华喜,发现还有鼻息便向国君禀告:
“人还有救!”
“速传太医!”宋桓公吩咐。
东宫图治的贯执行所创造的勃勃生气,宋桓公乐呵呵地把功劳记在忠心耿耿的大臣们身上。宋桓公心态的突然改变,红光满面精神焕发。采纳公孙固和目夷的提议,宋桓公下令把所有打入大牢的司寇府官员们官复原职。太宰的位置仍就委任老佐担任。
华喜受命到谷丘任职,他感谢不尽地辞别宋桓公。带着夫人家小,华喜内心很不是滋味,替代死去的弟弟驻守谷丘,看起来是给自己升了官,但久居深宫的他哪里不清楚这实际是削弱了自己的权势!
到了热闹非凡的谷丘,华喜一点喜悦的神情也没有,夫人雍雪娥吩咐家奴忙上忙下忙里忙外,也没有功夫去搭理丈夫。华喜独自赶往客厅,对原来的摆设也纹丝不动,他要这么默默地守候以求弟弟亡灵的宽恕。这瞬息巨变,失手在哪里呢?一步步沿着自己精心设置的圈套而深陷的宋桓公,是谁有这种超人的力量使他猛然振作起来?对神灵敬仰有加的宋桓公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么?凭自己二十多年的深入观察,宋桓公远不是这种既有主见又如此豁达之人。记得前天自己跪拜叩谢,就连自己的儿子都把自己挡住在门外,这实际非常确定国君恐慌到了极点。国母卫夫人亲口喂国君进食,也终没有办法,正在为龙虎之争创造高潮的时刻,这几十年辛苦营建的舞台轰然倒塌!
华喜可没有想到命运对自己的捉弄,只是痛失公孙吁这实际就是把架往上苍的路给堵死了。这样一帆风顺的宋桓公又还能如何去击溃他呢?
“父君的精神这般爽朗,真是宋国万民的莫大福分。”太子兹甫说。
“本来就要这样,国君的位置有多重,父君这患得患失所造成国政荒废真是不应该。而且险些把整个朝廷忠臣置于死地。上苍要灭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所以太子务必要随时接过我的担子,并大踏步前进才行。这也是父君特别要嘱托太子的头等大事。”宋桓公紧紧握着太子兹甫的手说。
“父君的仁德圣贤一定会有神灵保佑的,父君怎么要说出这么令人惶恐的话来呢?我列祖列宗一定会随时为父君祈福的。”太子兹甫说。
“真的是这样吗?那我又还去担心什么呢?为了太子和孙子我也要坚强起来的。这段日子让你们为我操了不少的心。”宋桓公不好意思地笑了。
体力还没有恢复的左鄢父等大臣,身负重伤却夜以继日地坚持工作。公子力总算是逃过了阎王关,但还是没有办法离开床,左鄢父便安慰他先必须静心疗养。
“眼看罪人不但没有遭到应有的惩罚,而且高升为独立执掌一地的行政长官,想起因他而造成的国家损失,不由我牙根都发恨。”公子东说。
“司寇官最宝贵的秉性就是没有个人恩怨。你这样心中埋着仇恨之种那又如何能秉公办案呢?”左鄢父说。
“那要看是面对什么人。”公子东仍不服气。
“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带着个人成见去想问题!仇云禄的尸骨未寒,难道他这血的教训还不够让你清醒吗?”左鄢父很少这么发脾气,吓得公子东低头认错。
“这样一来,那国库的巨大损失就不追不问了吗?”公子东突然小心地说。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是把我这条命搭上,也不可能让这群蛀虫吞蚀国库银两!”左鄢父说。
“我们该从何下手呢?重要线索的人华奋将军已死,还真是棘手啊。”公子东很着急,却又苦于没有突破口。
“对于谷丘城府库房的禁令应该依然生效,公子东你速带几百官兵前去查看,并出示公函正式把所有非法财产运回大司寇府!”左鄢父命令。
“下职这就立即前往谷丘!”公子东便率兵离开了商丘。
因弦冰洁死活不依而公然拒绝了雍兴郑的婚约,雍氏便与郑国贵族结成了千年之好。姜云参加了本应是女儿的隆重婚礼,如坐针毯般举杯向老姐姐祝贺。
家室充裕的雍氏,给足了自己面子,姜云回到家便向丈夫弦高没好气地说:
“女孩家经商,这都是您这做父亲的娇惯。将来女儿就这么守活寡吗?”
“人的婚姻是天注定的,我们又何必强求呢?”弦高见雍氏不给自己任何的时间,心中其实也很憋气,但当着夫人的面没有声张而已。
“能与雍氏结成良缘,才是女儿最理想的归宿。现在好了,嫁过去顶多不过是个小妾名份!真是越想越来气!”姜云满肚的牢骚没处发。
“当小妾又何必嫁给雍氏呢?虽然我两家关系保持得非常好。但又为什么要去破坏女儿的自由选择?”弦高拍着夫人的肩膀安慰。
“什么?女儿她能选择谁?谁又比雍氏家族还要好?”姜云气愤地问。
弦冰洁对雍兴郑娶娇娘的消息实际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助手鱼石看到挺纳闷,凑近前说:
“二老板好像很不在乎,您怎么一点醋意都没有呢?”
“你们贵族公子懂得什么?不就是那了不起的门当户对吗?”弦冰洁指着鱼石的脸,接着又是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鱼石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完全搞不懂二老板这反常表现而悄悄退到柜子的后台去了。
“二老板这有说有笑的,生意一定是火红的吧?”目夷带着家臣阿勇出现在弦冰洁的面前。
“小女叩见公子,小女不知大公子光临。”弦冰洁抬头见是目夷,立即收住了笑容,急忙跑出柜台上前施了大礼说,酒楼上下的客人也都朝这儿看,有的客人竟大声地呼喊: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高贵的公子目夷!”
被这喊声齐刷刷离开酒席跪得满屋的客人一边叩拜一边高呼:
“贱民有幸在此拜见我国公子,真是荣幸之至。”
“各位乡亲父老都请平身,感谢大家光临隆兴大酒店。”目夷接过客人递上的一杯酒,高高举起:
“因公务在身,也不能与大家尽兴,我借这位朋友的酒敬各位一杯!”说完便一仰脖子痛饮而下。
“谢公子的美意。”大家也都一干而尽。
“请恕我失陪了。大家继续喝酒就是。”目夷抱拳一一致意。大家这才高兴地盘坐回自己的位置。
“太子还是不能离宫吗?”弦冰洁问目夷。
“是的,父君也非常关心太子,所以那禁足令更是不能解除。”目夷说。
“这么说是国君颁布的命令!”弦冰洁惊讶了。
“虽然是太子自己承诺,但经父君首肯,这当然就成了圣旨了。”目夷解释说。
“……”弦冰洁没有再说话。她此刻多么想见太子一面。
“一切都很顺利吧?那批学员的情况如何?”目夷言归正传。
“非常的顺利,公子请转告太子放心好了。照这样经营下去,不出半年收益就会翻几番的。您派的人在我父亲手把手的指导下,进步非常快,已有三百多人奔往各国独立经营去了。看来又要麻烦公子,接着物色第二批人才培训。这个我父亲没有同您禀告吗?”弦冰洁笑着回答。
“真是太好了,物色人才我当然义不容辞。”目夷说完就要离开,弦冰洁请住了目夷,羞涩地说:
“公子请代小女向太子问好。”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把这良好的祝福转告太子的。”目夷默默地点头。
公子东的部队快进入谷丘的时候,突然被远远跪在地上的放牛娃挡住了去路,公子东不得不跳下马来上前问:
“小朋友没有看到大队人马要经过吗?”
“看到,而且知道您是司寇府的官大人!”放牛娃一字一句地说。
“那么,你是要替什么人申冤吗?”公子东问。
“是的,我刚放牛经过那个山坡,发现那里死了一个人,样子非常可怕!旁边还有一匹中箭身亡的马,正要往回赶去报告官府,正巧遇上您,所以才跪地等候大人的。”放牛娃说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请给我带路好吗?我们这就去处理!”公子东率领部下沿着山坡往上爬。
半天时间,终于爬上这个陡峭的山壁,公子东蹲下身子,一眼看出马脖子上的那支毒箭是司寇才拥有的!因为箭头都铸了一种特殊标记——小水杯的图案,这表明严明执法就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死者什么人呢?司寇府出了违纪分子吗?如果是对逃跑分子放箭,那为什么不抓住罪人而杀人灭口呢?一连串的问题便飞速闪过公子东的脑海。
“司寇承副大人,从这残辕可以判断这是一辆官用马车,而且后车厢不在,是不是先射中马膀子而使马受惊,从而在激剧的颠簸中把后车厢震散了架?”司寇官原华仔细分析后向公子东说。
“大家沿途认真勘察,务必要把后车厢的所有部件找到!”公子东说。
原华分头派出武功高强的司寇顺坡朝下深入,直到底谷抬上一具爬满蚂蚁的腐尸,沿途也把后车厢的残缺部件都找到了。
“从服饰看来是一主一仆。这起命案一定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原华说。
“去谷丘的工作就拜托你了,我这就立即回宫!”公子东深知事情不妙,因为那支毒箭的矛头再次指向大司寇府!他便和原华分兵两路,各自朝目的地火速进发…… [NextPage]
心系民生的太子兹甫得到目夷的消息特别的兴奋,父君虽说情绪特别的好,但要如实说自己背着父君向百姓所推广的“一分为二”制,真担心父君。既然自己能够想出对应办法,又何必去平添父君的烦恼呢?
“兄长这接连的好消息,都是您日夜操心的结果。否则碰到这么棘手的事,我又该怎么去应对呢?”太子兹甫动情的说。
“太子其实有所不知,真正从中鼎力支持您的是二老板,是她全力为完成东宫图治计划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呢。”目夷说。
“什么二老板?我认识他吗?”太子兹甫第一次听兄长提起有关二老板的事。
“可以说是太子您的知己,她每次都要问起您的情况,还总是嘱托微臣向您请安问好呢。”目夷说。
“能告诉我他是谁?我和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兹甫的好奇心被目夷故意设置的悬念给调动起来了。
“太子不妨猜猜看?微臣看得出二老板对太子您是非常的关心呢。”目夷看到太子那挠头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进入到孩提时候那天真的时代。
“认识的人又不多,生意人就认识的更不多了,我除了弦大人,在宋国也就再没有这么深交的人啊。”太子认真地说。太子妃咐吩香琴儿给太子和兄长送来点心,目夷客气地让开一条路。等香琴儿退出后,目夷笑着说:
“太子您猜不出是谁,微臣要不是亲眼目睹那又怎么可能相信呢?微臣也不该这样同您开玩笑的,这就跟您直接说了吧?她就是弦大人的千金啊。”
“弦冰洁?”太子兹甫兴奋地喊出声来,望着太子那无比欢愉,目夷内心再次确认这两个地位悬殊的人,互相间埋藏着深沉的爱恋,便默默首肯点头。
“她虽没有对我说出来,但我感觉出了她有许多话要对太子说。”目夷知道太子出神的样子在想什么,也更进一步地表达说。
“兄长真感觉到这样吗?”太子兹甫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正是这瞬息的变化,目夷似乎觉得太子有难言之隐,便试探地问:
“太子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当着兄长的面有什么话说不出的呢,我是突然想到这弦冰洁迟早是雍氏家人,那么她也就在宋国呆不了多久的。”太子兹甫边说边以端杯的手掩饰自己的伤感眼神。
“只要太子肯留,二老板一定不会离您而去的。”目夷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又怎么可能呢?身为太子的怎么能夺人所爱呢?”太子兹甫更加矛盾。
“要不,太子亲自向她问个明白,这样一切也都清楚了。”目夷说。
公子东把两具面目全非的尸首从马车上抬下,左鄢父便赶忙问清楚事情的经过,既然是往东南方向去的车马,那一定是从商丘、杨梁、沟陵、新城或横地一带出发的。或者就是谷丘、犬丘、朝郏、棘地的车马返程时被害,左鄢父派大家带上服饰等实物速到这几个大城镇去查访,并致公函请地方司寇府或行政长官调查近期有没有哪家一男一女失踪。
自己特地速忙向宋桓公如实禀告:
“臣虽得到国君的赦免,但今又有一起涉嫌我司寇府的疑案,微臣虽已下令派部下立即展开调查,因牵涉本府,故前来向国君领罪!”
“爱卿的忠心我心里明白,现在还不是领罪的时候,为了公正办案,我命令司马公孙固协同查办,凶犯不论是谁,一定要严厉惩处!”宋桓公冷峻地说。
“微臣遵旨!”左鄢父和公孙固速忙退出。
接受国君命令核查国库的老佐和陈媛,经过几天几夜的对帐,没有查出任何可疑的问题,遂国所付的购绨预付金也纹丝未动,宋桓公百思不解:
“公孙固和左鄢父都是办事非常细心的人,他们及时揪出一个又一个重犯要犯,明明大批国库银两被不法分子鲸吞,怎么又都安然若泰呢?是不是在帐簿上动了手脚?”
“华喜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法在您签字盖印的帐簿上动手脚的,微臣猜想,这一定是因事情败露后,华喜便从遂国票行以他的名义贷款补上的,所以实际库存与帐簿也就看不出任何问题。”老佐分析。
“秘密到各票行去调查核实,如果真是华喜个人名义借贷,那么这事就放他一马;但要是以国家名义造成国债,立马把华喜打入死囚!”宋桓公说。
“微臣担心。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华喜有什么能力最终赔上这巨额的银两呢?到头还不是利用职务之便榨取民膏吗?所以,微臣认为,无论哪种形式而造成巨额债券,处决华喜是最好的方法!”老佐说。
“只要不是以国家名义借贷,我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通过这次的教训,华喜还能有什么本事与国家法律较量呢?还不上遂国的巨额债务,这是遂国同华喜双方的事,你们身为大臣的,密切注视他的一行一动就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国库重责该交给谁来管理,以免出现类似的事情发生。”宋桓公说。
“微臣认为还是请陈总管负责府人工作是最合适的人选!”老佐说。
“那就这样定了。”宋桓公说。
“感谢国君对微臣的信任,但财物管理一定要符合财清帐明,所以,微臣还得恳请国君委派一位负责帐目核算的大臣。”陈媛立即向宋桓公说。
“那又要请谁才更合适呢?”宋桓公问。
“我们可以借鉴新郑内宫的管理方式,微臣管财物,恳请国母掌管帐簿好了。”陈媛说。
“国母管帐簿?”宋桓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不仅是新郑,许多国家也都是这样做的。”老佐急忙补充说。
宋桓公这才点了点头。
原华的司寇官兵进入谷丘城府,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涉,华喜非常积极地吩咐下人,帮助搬运被大司寇查封的所有物资和财产。这么顺利地离开谷丘,原华的随从倒有些纳闷:
“华喜好像很通情达理,以往那不可一世的傲气不知跑到哪去了?”
“少废话!”原华板着脸说。他也在想,狐狸假眯,一定有小鸡丧命的可怕事情要发生,便急忙叫住老伍:
“你先赶往喜朗台,请少司寇石甲完务必派人日夜值勤!并速把华奋将军的家丁转押到大司寇府!”
“这是为什么呢?”老伍不解。
“你只要按我说的办就行了!”原华大声命令,老伍便狠劲地在挥马扬鞭,尘土飞扬处,老伍消失在视线的远方。
太子兹甫送走目夷,独自在烛光下回忆:
弦冰洁闭着长睫毛的双眼许过愿后,雍兴郑便说:
“小姐请吹蜡烛吧?”
“为什么是我吹呢?”弦冰洁说,姜云不禁笑了:
“蜡烛当然是女儿自己吹啦。这点规矩怎么也不懂呢?”
“就不!”弦冰洁歪着淘气的脑袋对母亲说。
“那又要谁代替你吹灭生日蜡烛呢?”姜云亲切地问。
“有人会帮我吹的。”弦冰洁说着,便羞涩地望着太子兹甫:
“比我还要了解自己的人只有太子。所以这吹灭蜡烛的事当然就非太子不可了。”
“女儿怎么这么放肆呢?在尊贵的太子跟前如此无礼。”弦高被女儿的话惊得不知所措,一边训女儿一边向太子歉意地点头。
“小姐说的没错。能在小姐这隆重的生日宴会替代她吹生日蜡烛,我非常荣幸。”说完太子便半蹲式地站起身来伸长脖子,深吸一口长气,绕着烛光吹灭了烛光。顿时整个房间一片漆黑,太子还未收回的额头分明被轻吻了一下。
待烛光再次点亮时,太子抬头望了一眼弦冰洁,只见她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深情地对视自己,那泛着红晕的美丽脸蛋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太子兹甫至今还念念不忘那轻吻的瞬间,温馨浪漫而又热情使他久久地回味。
太子妃立在门口,太子竟痴迷得全然不知,太子妃便无声地返回寝殿去了。
谷丘的夜幕,宁静而空旷。
谷丘城府出没的身影,神秘又迅速。
雍雪娥等早已进入梦乡,客厅的烛火忽明忽暗。
“能确定那笔款是劫来的吗?”华喜低沉地问。
“得到老爷的命令,小的连夜派出几百兄弟流窜在各大票行,所以才顺利完成这紧迫任务的。”蒙脸人说。
“这个是大家的赏钱,买几斤酒喝吧。大家辛苦了。”华喜从案桌下提取一大袋银两丢在来人脚下。
“老爷现在正是难处,这个我们可不敢再收下了。”那蒙面人声音有些沙哑。
“没关系的,钱是甩的水是流的,这有什么可客气的呢?”华喜态度很坚决。
“老爷要赏小的,以后也有机会,现在这种情形小的绝不敢收!”蒙面人说。
“没有这笔钱,你又怎么有机会灭掉他们呢?”华喜冷冷地说。
“兄弟们一个都不留吗?”来人很惊慌。
“没有别的办法,特别是那晚夜闯大司寇的富友和追杀姬红俊与卢坂的几个要马上动手才行。”华喜咬着牙关说。
“这几个兄弟都在府外等着见您呢!”蒙面人激动的声音。
“到了收网的时候了!否则就全军覆没的!”华喜起身进了内室。
“小的明白!”蒙面人也急急告退。
左鄢父和公孙固进入大司寇府,老伍便领着华奋的所有家丁也赶到,公孙固见状立即笑了起来:
“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一点没错!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身为司寇官,办案当然都会细致入微,这点办事能力都没有,那司寇府岂不成了可怕的打斗之地?”左鄢父望着老伍满意地点头。
“请大家过来确认一下,这可是你们府上的车马?”左鄢父问。
“正是!这缰绳还是小人亲自编织的呢。”阿水一眼就认出了那马的僵绳。
“那么他俩又会是你们家什么人呢?”左鄢父心里有了底,接着指着两具尸首问。
“这是我家夫人!”一位少女说。
“怎么认出来的呢?”公孙固感到纳闷。
“她的袜子后跟那缝补的破洞,就是用我的袖口剪下的布料补上的。”那少女同时伸出剪掉缺口的衣袖,与那袜后的大小图形一模一样。
“这位说来也就是华奋夫人姬红俊?那另一位一定是你们的大管家卢坂对吧?”左鄢父肯定地说。
“这可说不定。”大家因没有确切的证明,所以不敢肯定。
“大家先请回吧。”左鄢父说。
“我们被放了吗?”阿水奇怪地问。
“你们本来就没有罪,凭什么还要关押你们呢?把你们关进大牢,就是怕被人杀人灭口。”左鄢父笑着对大家说。[NextPage][NextPage][Next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