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二月的一天,平修铜县游击队队长吴春满正在队前作攻打上源洞团匪的战前动员,突然接到湘鄂赣边第二作战区司令员方浩然的命令,要游击队改变原定计划,前往台庄,攻打江西保安十团第三中队驻守的碉堡。吴接到命令后。沉思片刻:台庄一带有敌人的碉堡群,驻守的除保安团外,还有敌50师297团的两个连。而自己这支游击队只有30条枪,加上弹药不足,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弄不好,还有被敌人消灭的危险,分区司令部为何突然改变作战计划,作出这样一个舍易就难,不切实际的决策呢?其中,不会有什么蹊跷吧?在复杂的环境中,养成高度警惕的吴春满,立即与县保卫队长朱晃富商量,两人都认为这中间可能有诈,就决定由朱晃富带领队伍密切注视情况的变化,自己到司令部去探听一下虚实。
这是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山沟里积雪深及膝盖,树枝上挂满了冰凌,北风飕飕,异常寒冷。春满带着两名战士前往司令部的所在地王家舍,他们艰难地行进在山腰间之字路上,只听见草鞋踩着冰雪的嚓嚓声,雪水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裤脚。
吴春满一踏进司令部,只见方浩然和两个神色有点异样的人围坐在火炉旁边窃窃私语。见春满进来后,方浩然便主动迎上来说:“吴队长,司令部决定改变攻打上源团匪的计划,要你部同司令部的突击队去攻打台庄的碉堡,我亲自督战。”他随即将身后的两人介绍给吴:“这是军区来的同志。”吴春满这个老猎人的眼光立即向两人扫去,见他们身穿青贡呢棉衣,脚踏军用胶鞋,腰间挂着手枪。这两人看见吴注意他们的装束,其中一人便上前解释:“我们是省军区来检查工作的。这次红16师在大源桥取得很大的胜利,打败了白匪50师的一个团,缴获不少,我们也发到了缴来的军用鞋。”方浩然慌忙接过话茬:“这次改变攻打民团的命令,就是按照省军区的指示,乘红16师的胜利,扩大战果,主动向敌人进攻。”
“这位不是平浏独立营孔营长吆?几时调省军区的?”
“在下正是孔波云,去年底调到省军区的。吴队长,你,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春满看见孔波云神色不自然,又用缓和的口气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省委驻幽居时,我们还在一起开过会呢?”
“我又患了健忘症,对,对,我们是一起开过会。”孔波云慌乱地回答。
吴春满更加心生疑窦:春节前就听说过孔波云已叛变投敌,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呢?他联想到命令的改变,这些人行动的诡秘,两人的装束等等事实,愈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吴春满再看另一个人,又矮又胖,满脸横肉,也似曾相识。春满问方浩然:“这位同志是……?”此人未等方浩然回答,就抢着说:“我叫黎向盛。吴队长,别的事,不必多问,你只说,按照司令部的命令,几时行动?”春满从容地说:“对司令部突然改变作战计划的问题,我们是不太理解的。”孔、黎二人几乎同时拔枪在手,威胁春满说:“你知道军令如山吗?不容许讨价还价。”方浩然一看春满带来的两位战士也端起了枪,枪口正对着孔、黎二人和自己,司令部杀气腾腾,气氛紧张已极。枪声一响,不仅叛变计划将宣告破产,而且自己这条性命也得赔上。他大喝一声:“都把枪给我放下。”转而满脸笑容地说:“都是自己人,有事好商量,何必兵刃相见,大水冲了龙王庙呢?”孔、黎只得把手枪插回枪套,两位战士也把枪口朝下了。
吴春满看到眼前的情况,便拿定主意赶快离开此地,才能挽救党的一支武装力量,不致被叛徒出卖。于是他镇定自若地对方浩然说:“方司令,上级来的两位同志刚才还没有把我的话听完就急躁起来了。我的意思是:司令部的命令当然要执行,我们的游击队今天晚上一定到司令部指定的地点集中。”以此稳定方浩然一伙,不使情况继续恶化。
原来方浩然自担任第二作战分区司令员以来,工作消极,贪生怕死。有一次,上级交给他护送一批苏区干部通过敌占区的任务。在护送途中,与敌军遭遇,他打了几枪就丢下干部和战士不管,单身一人逃了回来,致使许多同志惨遭杀害。因为这事,他受了处分,受处分后,一直心怀不满,这次由叛徒孔荷宠组织的“湘鄂赣边区招抚公署”移到修水县城后,孔荷宠派孔波云、黎向盛带着他的亲笔信找到了方浩然,劝说方“率众投诚”,因孔、黎二人与方是同乡,又都是孔荷宠的老部下,一见面就臭味相投。主意确定后,方浩然就企图把吴春满的游击队拉走,作为向孔荷宠的见面礼。但是吴春满的行动彻底粉碎了方浩然的阴谋。
春满离开司令部,跑回驻地,把遇到紧急情况告诉朱晃富,二人商量后决定一面派人把情况报告给中共平修铜县委,一面带着部队急奔王家舍捉拿叛徒。
方浩然等也觉察了吴春满对他们的怀疑,便以察看军情为名,立即离开司令部,下山向敌人投降去了。(根据刘烈根、朱正平《吴春满》烈士传改编)
(徐冀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