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佐离开宫,缠在脑海的困惑始终难解,他对宋桓公的这次决定非常的吃惊,而当堂大声斥责太子更是惊讶。国计民生国君早应下定决心。这次总算是看到了宋国发展的美好前景。
“夫君这么高兴地回来,难道说出使遂国是真的?”孙夫人边帮丈夫解衣带边说。
“朝中的大事怎么一下子满城百姓都知道的呢?这样我国还有什么事可以保密的。”老佐显然不高兴。
“士大夫的家怎么是老百姓呢?堂兄老艾退朝后告诉臣妾的,这有什么可保密的?” 孙夫人感觉丈夫今天说话怪怪的。
“涉及到国家大事,士大夫的家属知道也是不允许随便说说的!嘴不关风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老佐板着脸严肃地说。
“哟哟!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什么大不了的。”孙夫人一边陪笑一边嘟哝。
“你说什么?”老佐愤怒地举起双手就要打孙夫人。
吓得孙夫人耸起肩膀躲避,并嗔怒地说:“是——国家大事。”
老佐身为公室,对宋国的命运非常的关注,蒙泽兵变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南宫万弑宋湣公,竟是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好友仇牧惨死乱刀之下,就连太宰华督也未幸免。宋桓公借助齐桓公的国际力量稳坐宋国江山,可太子兹甫的新兴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今天的父子对话,更是把自己推到两难处境,该怎么办才好呢?
“忙完了国家大事,也该来点小家情调!”孙夫人端上热菜,并挟了一口,递到老佐口中。
“我哪里吃得下去?”老佐仍在沉思。
孙夫人赶忙用手拭着老佐的额头,说:“没有发烧,好好的,怎么吃不下去呢?”
“我怎么知道?”老佐说罢便顺势躺下身,盖上厚厚的棉被,浑身哆嗦起来。
公孙固怀着兴奋的心情去向太子传达国君开恩令,却被目夷和兹甫双双跪地的情形惊呆了。
“公子您这是?”公孙固望着目夷说。
“我所犯的罪和太子是一样的,我们俩所要向父君谏言的其实都是同样道理。”目夷说。
“可国君现已下令解禁。公子和太子请随我来。”公孙固说。
“解禁又能解决什么呢?问题是我宋国不能眼看卷入一场劫难!”太子兹甫说。
“呵呵,连乖巧的目夷也要与我作对?”宋桓公怕公孙固请不动太子,所以亲自随宫廷侍卫赶了过来。
“儿臣叩拜父君,儿臣向父君请安。”太子兹甫和公子目夷同声说。
“既然把我当父君,那就别再倔强了,去向母后请安吧?”宋桓公说。
“恕儿臣不孝,儿臣想要得到父君的明确答复才行。”太子兹甫说。
“太子你到底想要父君答复什么呢?我既然下了解禁令,也即支持太子的想法。这还不够吗?”宋桓公说。
“那么,父君又为什么不问儿臣到底要干什么呢?”太子兹甫说。
“知子莫若父,我又怎么不理解太子富国强民的心愿呢!现在就连目夷也站在你那边,这更有力地说明太子干什么一定是没错的。所以,父君也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宋桓公双手挽起两个儿子,并肯定地点了点头。
宋桓公对自己的政绩说不上满意。二十多年的从政之路不过是伴岁月转移。素有勤劳俭朴的商遗老小,没日没夜地艰辛劳作。齐桓公霸业日益强盛,可南楚对中原的吞并气焰有升无减,秦、晋两国励精图治最终也会角逐中原的,地处中原的宋国命运到底如何呢?他真的不敢去想象。
采纳植绨,这对素有王治思想的宋国执政者,事实已放下了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虽说晚于郑、陈、卫、蔡等国行动,但亡羊补牢仍不失为一种与时俱进的创举。太子和目夷是不当家不懂柴米油盐贵?还是他们远比自己更有可行的治国谋略?
宋国除了蝗虫之灾,旱灾是很少遇到的,因为疆域内拥有令诸侯艳羡的充沛水源。当时闻名遐迩的九薮——亦即内陆湖泊,而宋地的孟渚泽更是天下之最。孟诸泽蓄水量非常的巨大,足够引灌整个宋国的土地,所以,宋人多是祈祷上苍不要过多地下雨,因为涝灾减产是宋国人望洋兴叹的伤脑大事。
宋桓公升朝,老艾跌跌撞撞禀告的竟是老佐突然卧病在床,这是对宋的不祥征兆么?便速传兼管卜卦的宗职公孙吁:
“老佐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突然病倒,特请宗爱卿与我认真卜上一卦!”
公孙吁当即掏出包裹中的龟甲,点燃香火在下面烧烤,口中念念有词:
“三皇五帝在天之灵,祈祷上天给我明示,宋桓公二十三年,为富国强民,国君特遣派老佐出使遂国洽谈大宗的绨品商贸,是凶是吉,还求列祖列宗从中庇佑。”
宋桓公远远地只见公孙吁那频频启动的双唇,也不在乎他到底嘀咕什么,只是焦急地期待问题的答案。
弦冰洁莫名地坠入爱河,她多么渴望父亲再次邀请太子兹甫到家府做客。十多年来,与兹甫的朝夕相处,少女芳心自然萌发了深深的爱慕之情。不知是什么原因,原在东宫殿的兹甫突然离开自己的国家。那一天对弦冰洁记忆深刻,因为这一天刚好是自己十六岁的周年纪念,而时间则是公元前653年9月23日。
生日庆典对富贾小姐说来一点也没有什么新鲜。也是父亲历来的俭朴风格,所以过得极其的简单,那天参与庆祝的一共是五个人,弦高夫妇、弦冰洁、太子兹甫和雍骞的大孙子雍兴郑。太子兹甫是弦冰洁早在半年前送别时悄悄耳语约定的,雍兴郑则是弦高夫人姜云特邀的。姜云考虑到门当户对,早与结拜的忘年交姐姐姬思珍——雍骞夫人指腹为婚。这次安排的特殊意义,小主人弦冰洁似乎一无所知。
雍兴郑以未来准女婿身份参加宴会,弦高夫妇正要开宴,并敦促女儿点上蜡烛。
“父亲大夫,请耐心再等等。”弦冰洁说。
“菜都快凉了,人也到齐了,女儿这是要等什么啊!?”姜云不解地问。
“我在等一位重要的客人。”弦冰洁说。
“呵呵!看来女儿真是成了大人了,邀请了哪位贵客,竟连为父的都不知道。”弦高看到女儿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也确信是位重要的客人无疑。
“小孩子家,哪里学会了这一套呢?”姜云觉得女儿的表演很天真。
“母亲!女儿说的是真的。”弦冰洁说。
“好好,为娘的相信你,那么,现在总该让我和你父亲知道,这位应邀参加女儿生日庆典的贵宾是谁!”姜云笑着问。
弦冰洁未来得及回答母亲的话,便被院中的狗叫声激动得一跃而起,她临出门示意大家不要出声,那样子像是有什么重大秘密即将宣布,雍兴郑被这个天真灿漫的少女搞得满心欢喜。
“小姐真是太可爱了。”雍兴郑笑着说。
“雍公子千万别介意,这孩子老大不小了,却还这样不懂事。”姜云儿安慰地说。
“这丫头玩兴这么重,我还真是放心不下呢。”弦高摇了摇头,苦笑了。
弦冰洁从狗的友好叫唤声中,准确地判断来人一定是太子兹甫。她飞奔出院,速忙拉开门闩,太子兹甫那俊俏迷人的脸蛋便映入眼帘。
“您还记得今天的日子?”弦冰洁明知故问。
“祝你生日快乐!”太子兹甫说。
“我还以为您会忘记呢。”弦冰洁转着大眼珠说。
“是不是在埋怨我来晚了?”太子兹甫说。
“怎么会呢?我父母都在里屋恭候您呢。”弦冰洁说。
弦高夫妇见太子兹甫推门进来,的确是吃惊不小,那丫头原来邀请的竟然是至尊的太子,便立即起身迎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向太子行了大礼。雍兴郑不知来人是谁,是弦高夫妇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当然不敢怠慢,速忙跟在弦高身后,跪地伏拜。
“弦大人请起,今天的主人是我们尊敬的小公主,我空手庆贺,望莫见怪。”太子兹甫说。
“太子陛下能光临寒舍,这已是莫大的殊荣。”弦高说。
“贵宾驾到,我们可以开宴了。”弦冰洁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让大家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太子兹甫说。
“太子这是哪里的话呢?都怪这调皮丫头,既然请动太子大驾,就该早告诉我们,也好做充分的准备,您看这粗茶淡饭,哪里是招待尊贵的太子呢?”姜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母亲,这样就对了,太子也一定会高兴过一天老百姓的日子。我说对吧?”弦冰洁盯着太子的脸说。
“在这个庆祝会上,没有什么太子,都是来参加小姐您的生日宴会的嘉宾。”太子兹甫被说得很不自在,便端起酒杯向弦高夫妇敬酒。
“太子请稍候,生日蜡烛还没有点呢。”弦冰洁说着便一一点上。并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许愿,大家这才静默了片刻,待弦冰洁放开双手,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姜云忍不住笑着问:
“女儿可许的是三个愿望?”
“是的,母亲。”弦冰洁说。
“那么,能否说出来听听?”姜云问。
“祈祷天下太平;祝福父母健康长寿。”弦冰洁说。
“还有呢?”姜云好奇地望着女儿。
“母亲!”弦冰洁羞红着脸不愿说。
第三个愿望到底是什么!太子兹甫始终不知道,那种场合,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去深究。公元前659年宋国全民植绨的计划在父君那圣旨之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他似乎看到了铺满丝绸的大地,上面行走着一张张苍白无血的脸。素有“宋好稼穑”优良传统的国度,从未经受严重饥荒的国土,难道在金钱的利诱之中,彻底地毁于一旦吗?
父君那双深邃的眼神,到底是暗示自己该如何行动呢?一国不容二主的古训,太子兹甫事实明白父君的放手,实际逼迫自己主动放弃!但不做两手准备,我宋国一旦遭遇不测又该如何去面对呢?先遗后裔最受被动,这无论是许、陈还是杞、宋。大周新兴封建地主思想的萌发,而出于礼节才不会过激地施以行动,但因循守旧迟早是被强国吞并的;而过于天真地投入陌生模式,国家的命运一定会非常危险。臧文仲调整鲁国经济结构,加强农业生产,旨在回避齐、遂两国的经济制裁。父君那么热衷植绨,这不顾国家安危的冲动,到时没有任何退路,还真是糟糕。
“太子该要如何去做,那又要顾虑什么呢?父君的命令是全国现有的土地而已,太子以您的仁德发动百姓开垦拓荒,这新开发的土地则完全可以确保农业生产。同弦大人的经贸合作也要正式列入太子您的日程计划,父君的旨意完全的明确,这一定会得到他的全力支持的。我们把这一计划称之为‘东宫图治’,父君不愿公开支持,那一定是暗示太子秘密进行,我也一定会从中出力献计的。”目夷向太子商议图治谋略。
“这么做不是触犯律法吗?”太子兹甫担心这样做很冒险。
“奉旨行事,怎么会触犯律法呢?太子又是国家未来的君主,那么,谁又会敢违抗您的旨令呢?”目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