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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饮。今天的姜巩留没有理由不被灌醉。因颉搬出百年老窖为的是舍命陪君子。故遂宗亲与因颉是同心同德,舍出各自的姨太和千金,展示在这个长期远离女人的军人面前也当然活跃了气氛。孟修搂着几个千金没头没脑地烂醉。
工娄旋按照因颉的安排把一坛放了剧毒的老窖端上来,对因颉说:
“因大夫已经喝高了,还是在下来陪两位将军吧?”工娄旋知道因颉想与两位将军同归于尽,所以主动请代。
“工娄大夫这是哪里的话?这两位将军可是冲着我的薄面而来,哪里又轮得到大夫您呢?如果各位宗亲能够兑现承诺,还是把地契和夫人小妾们都交出来,这样我们的帐也两清了不是?”因颉痞气十足地说。此时的姜巩留,被说得直流口水。
“还不照因大人的话去做?否则可别怪我们兄弟不给情面!”姜巩留霸气地吐出一股酒气。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望着贼眉鼠眼的姜巩留,工娄旋的腿都吓得直打哆嗦。
孟修虽不知他们二位说的是什么,但也听出了精彩的节目要开演的样子,所以很激动地陪着点头。因颉不紧不慢地倒满三大碗剧毒酒,顿时美酒飘香四溢。姜巩留伸长脖子狠狠地闻了闻,十二分的满意说:
“没想到兄弟家贮存了这么上等的美酒!这真是令人眼馋啊。”
“兄长且慢,这是上好的百年佳酿,但也得创造美妙的绝境才是。待会那些美艳的娇娘亲自为将军把盏,岂不是神仙般的舒畅?”因颉献媚。
“好!就冲着兄弟这番美意,孟将军!来,干!”姜巩留和孟修两位先各抢喝了一大碗。
因颉心中已有十成把握,但仍强忍着没有发出围剿的信号。他要一次性干净彻底地把齐国驻军消灭!当工娄旋夫人邓甘、领狐求夫人姜云娣、令狐索遗孀姬静静及其大小姨太们组成两个纵队姗姗而来,的确使姜巩留和孟修赞不绝口:
“真是太美了!妙不可言!”
工娄旋和领狐求等宗亲双手举起地契跪着献给因颉说:
“请因大夫过目。我们已遵守承诺将家全献了。”
领狐求已是八十高龄,在遂国原是三朝元老。他因弟弟领狐索惨死于孟修的大刀之下,想起国仇家恨早恨不得冲上前去把眼前这两个罪大恶极的东西撕个稀巴烂,但又非常明白自己风烛残年已心力不足。为了助因颉举事成功,便决定替因颉而死,这才老泪纵横地向因颉说:
“人当然是难免一死的。大夫千万不要把老朽的话放在心里。当初老朽有眼无珠,才那么气您的。可今天一见,大夫原来不仅与孟大将军交情深厚,而且又是姜大将军的拜把兄弟。算老朽眼拙,错看了大人您。所以愿大人有大量,今天我的家小就托付给您了。”
领狐求说罢便撞柱身亡。因颉看到那血溅的瞬间,内心刀绞一样的难过。他表面则残酷地冷笑:
“哼!老不死的东西!你死有余辜!”
孟修一把抢过姜云娣,并用双手死劲地掐住她的腮帮说:
“这老头有艳福也消受不起了,还不如死掉来得清静。”
被掐得满脸泪珠的姜云娣又不敢有半点不从,她随之还要大大方方地为孟修酌酒陪饮。
孟巩留看到这一切笑得前仰后合,左右两手也拽住邓甘和姬静静毫不客气地在她们臀部死劲地一拍,打得两位夫人朝前跪下:
“臣妾愿当牛做马伴在您的身边。”
“好!”姜巩留乐不可支地左一碗右一碗接过邓甘和姬静静的酒猛灌。
因两位将军这种豪爽,手下的官兵也对饮欢畅。半天功夫便都东倒西歪。因颉示意夫人们将熟睡的孟修和姜巩留搀进厢房。邓甘说:
“因大夫,他们已经没有气了。”
“是时候了。通知死士杀进来吧?”因颉拔出短剑在孟修和姜巩留胸口猛扎!待因颉血溅满面地出来时,只见五千官兵都已人头落地……
遂国再次复活的消息禀报给周僖王胡齐时,震撼了天下诸侯。弱小无能的小小遂国是如何创造再生的奇迹也一直成了诸侯心中的谜。
齐桓公接受了管仲的意见,对遂国采取绝对的宽容姿态。这也是曹蓓日夜祈福的主题。
管仲的谋略是称霸不动战车,也就是主张文治。遂国这么顽强的民族又怎么可能依靠拳头去征服的呢?秘密处决靳雨湖后,管仲也悄悄地放回了郑詹。他不愿因小而失大。
公元前674年,齐国出现罕见的灾情。许多国家计划也被迫停放。管仲召集高层会议。
“国民生计是我们狠抓的首要任务。民以食为天这是万年不变的硬道理。今天的水患使我国的西部千万百姓处于饥饿之中,甚至饿死了不少人;东部却因丰收而米价大跌。为了调整我国目前东西这两个地方的米价,只能是各位大臣去迅速落实才行。不能让那些奸商从中牟利从而祸国殃民,这一点请大家务必切记。”管仲说。
“国相忧国忧民的心令在下感动。禁止奸商发国难财这是当然的事。只是,如今西部米价高达一釜百金,一区达二十五金。而东部呢?那里因为风调雨顺产量丰收,米价一跌再跌,却以一釜十金的廉价抛售。东西差价超过九倍,又要如何去调控呢?”宾胥无非常担心。
“这一点卑职认为这样好了:先要调整税率,规定以现有人口每人上缴三十金的税金,并以米来折价计算。这样就可以解决了。”宁戚说。
“宁大夫的话说起来痛快,可这又到底解决了什么问题呢?人口税是国相历来主张不予采纳的收税项目,现在荒灾之年却还要以人口征税,这样不妥!东西两地本来就出现了严重的差距,却都一样的纳税,这显然不公平。”东郭牙说。
“照章纳税,人人平等。这怎么是不公平呢?”宁戚一字一顿地说。
“现在我们是要解决东西两地的物资,如何把东部的粮食尽快地发放到西部,让西部成千上万张饥饿的嘴及时得到补救。宁大夫却要扯起税率及增加收税项目,这哪里是雪中送炭的行为呢?这岂不是雪上加霜吗?”东郭牙严肃地说。
“东郭司谏真是严词舌剑。老朽对税目提案当然是仅供参考的,但无论如何国库应加收的税额则一分少不了不是吗?以米价折算,到时东部人就会直接交三釜米来抵三十金税金的;西部呢?拿出三十金就折合三釜米。我们将东部收来的米再加急拨往西部地区接济人民,使其免受饥饿。实在没有钱的穷人我们又要怎么办呢?这批人当然得从国库中拿钱购米送给他们充饥,西方人民因荒当然没有来年的谷种,国家还要趁早为他们安排新种以待来年耕播。所以老朽才说,以米价折算是关键。”宁戚说。
“宁老真的是灾民的救命恩人。东郭某向您鞠躬啦!”东郭牙说。
鲁庄公很想趁齐国西部水灾赚一把,没料到迟迟没有前来求购的消息,便问曹刿:
“齐国能够自救大灾,这可能吗?”
“不可能!齐国西部人口密集,人口众多,却是水灾的重区。据微臣所知,齐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灾粮贮存的。国君就下令把我们收集的大米运往齐境,到时也一定卖个好价钱的。”曹刿说。
“我们这么贸然而行,不会有问题吗?”鲁庄公很担心。
“他有求我有应,这是通行的正常商贸,谁又会说什么呢?我鲁国又是齐国的世交邦国,今齐有难我鲁支援,那么谁又敢说什么?”曹刿说。
“可我们这是乘人之危啊。所以还是难免有闲言碎语的。”鲁庄公说。
“国君有所不知,现在齐国西部米价猛涨,已高达百金一釜!而我鲁国最高也不过才二十金一釜。现在我们把这积压的三百万钟运往齐境,以救济的名义半价抛出,可获纯利每釜三十金!这是一笔多大的买卖啊。我鲁从中牟利是次,而国君您也一定因此而深受天子赞誉的,天下诸侯也一定会更加敬仰您的仁慈宽厚的。届时,齐侯又能对您说什么呢?他除了感激外,也一定不会说半个不字的。”曹刿说。
“曹爱卿的意思,难道是说商贸之战比军事谋略还要来得更有价值和意义吗?”鲁庄公似乎从中感受到商贸的特殊意义。
“当然是的。特别对于我素以礼仪建国的鲁国则具有特殊的意义啊。郑国的武公之略曾一度使郑国国民富庶天下从而也强盛于各诸侯,这一事实我们可要高度认识才是。”曹刿通过审时度势,觉得武力最终不能长治久安,只有大力发展农业和经济,才是兴国安邦的出路。故近来也一直主张对外温和的政策。甚至就连去年齐桓公、陈宣公和宋桓公讨伐西部边邑也不予计较,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国民经济发展上去。
“曹爱卿的强国之策也的确意义深远。那就这么办吧?这事就全权托付给你了。”鲁庄公说。
章丘是齐国西部的重灾中心,守城长官因姜巩留死于非命,其二公子暗谋兄长并逼其家属逃离齐国,这才顺利地成了章丘的新任长官。二公子是在兵工厂长大的,会算计利害得失,是个特别歪门的天才。他自小一直受娇宠,是父母溺爱的公子乖,大名响反而很少人知道。姜响新官上任三把火,竟被这洪灾难住了,真是水火难容。
“凡齐地的每寸土地都是国家的,那么树根、树叶也是国家的没错!既然是这样,老百姓又凭什么独自享用呢?这当然要照章纳税才是!”姜响说。
“饿死的人已是半个村庄无人可居了,将军不能施行暴政啊!”大夫开平说。
“我仁慈的国君所管治的每寸土地又哪里有暴政存在呢?开大夫你是否意欲挑起民众的反动呢?这么公然地斥责你的上级领导,你心中还有王法吗?来人,给我推出去斩首!”姜响把脸一黑气愤地下令。
开平被拖出去,曹刿正好步入大堂。曹刿上前行了大礼,平静地说: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卑职奉我君之令特地送来三十万钟大米,不知这些够用不?如果不够,我国君有言在先可以接着再送三十万钟赶到。”
“三十万钟?!贵国真的有这么多大米运来吗?”姜响在大脑中盘算,每钟合十釜,三十万钟也就是三百万釜,每釜扣留十金,那么一转手就是三千万金。乖乖,这真是一笔横财。
“当然!三十万钟分水陆两批运送,陆地车马已到了城外,而水船只怕也经由济水临贵地的码头了。”曹刿说。
“那么,贵国粮价又怎么算呢?”姜响心想八十金一釜才行。
“半济半卖才是诚意。我们怎么能有从中牟利的行为呢?我国君的仁慈,仅收成本加运费,这样就收五十金一釜。姜将军意下如何?”曹刿早猜透了姜响的心思。
“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真是太感谢鲁公的及时解救。”姜响一口气答应收购鲁庄公的一百万钟大米,并很快摊派各县。顿时,齐国西部呈现出昔日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