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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公见管仲平静地坐着,也就摇摇头笑了:
“国相如此的平静,一定是原谅了我的冒失。我因一时的心血来潮,却擅自破坏了富国强兵的奋斗计划。因没有听取您的忠告,兵败长勺,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
“国君找微臣来,微臣当然是要为您分忧。发生过了的事也就让它永远地过去,革旧图新来日方长啊。天底下只有想不到的办法,又哪里要担心解决不了的事呢?国君既然如此信任我,那么,微臣就是呕心沥血也要努力实现您托付的重担。现在您的身边除了军事统帅完备外,可五官及其属官严重空缺。三军统帅有国君您和国子及高亻奚,这强兵的大计就完备地构建了整体大局,具体的操练和兵民的合一又有什么可以让国君操心的呢?您的真正施政图策也就是迫切在富国大计上。富国就是千头万绪的庞杂工程,真要国君一人去抓当然就要耗尽毕生的精力。好在历代先君创造了合理可行的分工管理,这才有了明细的责权划分办法。”管仲懂得人才是强国根基,创霸不是一两个人的努力能够实现的。
“先前我设庭燎招士,可时间都快一年了,也没见有人前来,这还真是让我着急呢。”齐桓公求才若渴,决心招贤纳士,迎接四方奇才。庭燎是当时在朝觐、祭礼和商议军国大事时,要在大庭燃起火炬。根据主持人爵位的高低,所用庭燎之数也是有区别的:天子设庭燎为百,公爵五十,侯伯子男则均为三十。齐桓公为求贤煞费苦心,他是以公爵僭用天子礼来待士大夫的。其规格之高,各诸侯国是不能相比的。
“求贤不能过于急切。泱泱大周,人才济济,只是还没有人敢于确信您的诚意。孤傲的士大夫也是不肯轻易来投靠的。但微臣相信,只要求贤的大门一旦敞开,那么总有一天天下奇士会接踵而至的。”管仲说。
“真要是能够这样,那就太好不过了。”齐桓公说。
“一定会的。”管仲说。
齐国西部的谭国一直与各诸侯国的联系不多。玖太宰献计说:
“国君一定要加强各国的外交活动,齐侯虽说暂时受挫,但他一定会励精图治而逐步强大的。齐侯有管仲为国相,大谋士鲍叔牙辅之,那谋略是天下无敌的;国子和高亻奚为帅,我谭国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呢?听说齐侯长年设庭燎而招贤士,这一定是图谋霸业才是。我谭紧连大齐本应相依为命,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因某些过失而加深彼此的误会。”
“玖太宰言之有理。可我有两次失礼于齐侯,他会原谅吗?”谭国君说。
“齐侯意欲称霸就一定要假仁假义的。我们一定要争取足够的时间存活,也才有寻求解脱的机会。否则,他的扩张会拿我国开刀的。”玖太宰说。
“是啊。所以我该怎么办呢?”谭国君问。
“当然是投其所好。齐侯有两个嗜好:奇味和美女。凡我谭国所有吃的他齐国都有,所以只有从美女着手。”玖太宰说。
“夫人嫔妃美人可都是我离不开的心爱之物,这要送给他人,我的确依恋不舍啊。”谭国君说。
“那除了夫人嫔妃,我小小的谭国送什么美女又能够让阅尽天下美色的齐侯满意呢?对于万尊的国家君主来说,宗庙社稷才是一切,夫人嫔妃不过是身上的衣裳而已。国君为了我谭国的宗庙社稷,又何足惜几件破旧衣衫?”玖太宰说。
谭国君无奈地点头。
送亲的队伍喜气洋洋地从自己眼前走远,谭国君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是整天喝闷酒,在他眼中没有什么白昼和黑夜。玖太宰实在不忍心看到国君这个样子,便说:
“微臣罪该万死。臣已向天下转达了您的旨意,选秀名单很快就会由各地长官呈报上来的。所以请国君一定要保护龙体。”
“这里太沉闷了。玖爱卿陪我出宫走走如何?”谭国君说。
“国君想去哪?”玖太宰说。
“哪里比后宫好玩就去哪里!”谭国君说。
“国君。怒微臣不敢从命。国君送走后宫夫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发愤图强,振我朝纲吗?国君您贵为万尊之躯不能消沉啊。”玖太宰说。
七月的天气更为闷热。谭国君在太宰的建议下出外游历,不知不觉竟来到肥邑。玖太宰说:
“国君,我们早已进入齐境,应该返回去了。”
“只是玩玩,我们既没带军队又没搞破坏,这又怕什么呢?再说在这荒野地带也没有齐军,哪里要急着回去啊。”谭国君的执着给他带来了意料不到的惊喜。就是再往前的几十米山弯处突现了一户农家,谭国君还从未见到过女主人有如此娇美高贵的身材。男主人还没有回家,一岁多的孩子便丢在客厅里。这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齐国逃出宫外的总管莒燕。她见终于遇到了可以与齐桓公对抗的谭国君,便二话没说随君秘密返回谭国国都。虽说孩子的哭声使她揪心的疼。
莒燕深受谭国君的宠幸这是当然的事,因她保养得根本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女人。那刚刚入宫的秀女美人,也无法与成熟风韵的莒燕相比。莒燕被谭国君封为国母,存姜这个化名也永远地不存在了。她以姜璐的名字入册后宫,人们从此只知她是谭国第一夫人的身份。
谭国贵族忙碌了一阵子的选秀台风,突然被这个不知来头的陌生女人压住了,这便使贵族利益集团为了排外而很快出现空前的团结。外戚宗亲怕失宠也卷进了这场利益之争。已觊觎君位多年的谭叔,自然成了这场政治风暴的中心。
“老朽的长女有什么错呢?凭什么像摔破包袱那样弃之不用?我看我们国家的全部希望只有谭叔您了。如果您乐意,我这把老骨头也愿随时搭上而为您的政治坦途开路的。”高仪司马主动献计说。高仪司马实在看不惯谭国君莫名地抛弃贵为国母的女儿高夫人,故伺机挑起谭叔反叛。
“国丈何出此言?我又有何德何能拯救我们的国家呢?”谭叔故意试探大家的诚心。
“您的爱国爱民,老臣当然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国君的所作所为已是离心离德了。他为了稳坐国君宝座而置荣辱不顾,天底下有哪个君主为了一时的苟喘而做出葬送整个后宫的荒唐行为呢?这又哪里还配当我堂堂谭国的主人呢?”唐冶将军说。
“话虽这么说,但又能够怎么办呢?朝野有那么多国君的心腹力量,哪里是靠这次选秀而举兵的事呢?”谭叔为了加快登基的步伐,暗示了举兵行动。
“我虽不是兵督统帅,但说服祭统帅这又有何困难呢?祭姬本应成为这届的夫人人选,却被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姜璐抢了先。他怕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呢。”唐冶说。
“在下知道该如何做通祭遣统帅的工作。他虽有气,但决不会因私而背叛君臣大义的。”司马高仪说。
“万一祭统帅不从那该如何呢?难道就让这次谋划破产吗?”唐冶急了。
“还有祭姬。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也一定从中帮助说服她父亲大人的。”高仪说。
六月,齐师帮助宋军攻鲁的于郎,为了掌握国际情报,管仲便与宾胥无大夫商议。
“隰朋大夫是天下公认的外交长官,而您则正好从中秘密掌握各国的军事情报。这项工作繁琐又细致,非您莫属。”管仲说。
“为了大齐的强国而贡献力量,这是多么光荣的事啊。在下非常感谢国相的栽培与信赖。”宾胥无说。
“眼下最吃紧的,我认为是您要密切关注谭国的动态。成阝国也有变节的动机。为了凝聚国人力量,最好能创造鼓舞士气的大行动才行。”管仲说。
“国相的意思是可以发动战争?”宾胥无深知管仲尊王的特殊意义,也理解称霸不用战车的远大谋略。所以对管仲这次的密议不免有点吃惊,实在不是一贯主张和平的管仲的称霸思想。
“当然要发动战争!但要制造得巧妙和高明,不能让人看出是我齐国的凌弱行动才行。”管仲说。
“谭国君虽有两次因我君路过其境而不礼,但谭国君也将家全献于君主,这件事也令全天下震惊了。国君似乎也原谅了他,那又凭什么去讨伐呢?”宾胥无说。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您就多收集有关情报,也很快会有突破口的。将家全献足可以看出谭国君的阴险毒辣!西部屏障不打开,我齐国发展又谈何容易?郑庄公是如何创霸中原的?我们一定要认真学习别人的成功经验,同时也要吸取失败的教训。”管仲说。
“是!”宾胥无更加敬佩管仲的软硬两手的政治谋略。
“您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商议吗?”管仲见宾胥无欲言又止的样子。
“司谏官东郭牙已上疏几十次要求处决雍廪将军。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宾胥无说。
“这可是您大司理的分内之事,我又有什么权力过问呢?您身为独立执法的大司理,就尽管大胆行使您的合法权力,这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管仲笑了。宾胥无也坦然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