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５

  　 柯之盟后，齐国在诸侯中的影响非常的深远。这的确出乎齐桓公的意料，他也更加佩服管仲的判断。刚离开柯地时，齐桓公心中难免感到沮丧，认为柯之盟自己的损失太大不说，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被劫持的羞辱。 
    成周的宫殿气氛也非常的活跃，文武百官对齐桓公柯之盟津津乐道。 
    “天子洪福浩荡!有了齐侯这样守信又忠诚的臣子，我大周的宗庙社稷一定会迎来盛世太平的。那些外族意欲侵我大周的野心，一定也会有力地给予打击。楚子称王的狂妄恰恰需要齐侯的力量予以制止。这还真是我大周的福音呢!”卿士单伯说。 
    “单爱卿说得非常在理，上次齐侯来朝我就觉得他身上有股巨大的力量。所以我才要大力支持他北杏盟约的。”周僖王高兴地说。 
    “天子圣明!”众臣说。 
    
    齐桓公忙于接见各国来访的诸侯，也总是被奉为当今最守诚信的君主。杞国君来访，对齐桓公说： 
    “天底下的君主，如果都像齐侯您这样胸襟坦荡而一言九鼎，那我们大周何愁不稳定呢?柯之盟已是万民传诵的佳话了。而六国会北杏之约却有人自行违背，相比之下还真是令人疼心呢。” 
    “杞公所说北杏之约有人违背，那又是哪个国家敢这么胆大妄为呢?”齐桓公说。 
    “宋公到底是依靠谁的力量而稳定根基的呢?还不是盟主您北杏之约给了他国际支持吗?我杞国到底是犯了哪一条要遭宋国的讨伐呢?”杞国君说。 
    “这也太不像样了。宋公这分明是破坏大周大统的行为!我这就派兵去救援贵国。”齐桓公说。 
    “国君。微臣有个想法，也是您一贯主张的仁慈平天下，那么先派曹孙宿大夫以重礼去劝宋公；说服不成，就留杞君并加以封赐吧?”管仲认为内政不修，向外连连举兵，就会破坏掉诸侯的亲附。 
    “国相言之有理。杞公您暂且留在临淄吧，尽管等候消息好了。”齐桓公虽觉得这样便宜了宋桓公，但管仲的深谋又是他深信不疑的。 
    
    曹孙宿没有说服宋桓公。相反，宋桓公加速了伐杞的步伐，直把杞逼得无路可走。 
    “现在该怎么办呢?”齐桓公觉得很被动。 
    “我君先行义于各诸侯，这比动武来得更有感召力。微臣建议把缘陵赐给杞君吧?”管仲说。 
    “我看不妥。宋伐杞已是天怒人怨的事，我们是盟主国，主持公道向宋宣战才是正理。这么有理的事，为什么还要退让而割舍我大齐的土地呢?这样做只能让天下诸侯看我们的笑话。大齐江山的每寸土地都来之不易，现犯错的明明是宋国，我齐国凭什么又要代宋受罚呢?这样做真不是个办法。”国子说。 
    “惩恶扬善是我国君的仁厚美德。如果不去惩罚宋国，那也不能奉上缘陵之城给杞君。我们暂且请杞君住在临淄好了。这难道又不是向天下诸侯宣扬我国君的仁慈吗?”曹孙宿因未说服宋国而又让祖国失去土地，感到非常地羞愧。 
    “得民心者多助。我们这么做，不是要失去土地的单纯做法。而是以城池收复更多的分裂的心。微臣既为国相，岂能不懂得土地的宝贵?武力征伐到底又能管治多久呢?得民心者得天下!缘陵封赐给杞君，既保住了杞国的存在，又多了一份支持我齐国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上至天子陛下，下扩整个诸侯也都会对我国君肃然起敬的。再说封赐缘陵我们不过是少收了赋税而已，可却因国君的善行拯救了一个国家。”管仲没有再分析下去，想看看国君的反应。 
    “大家都不要争论了。说服不了宋国这是宋公的不仁，可我齐国不能失义。当初我也承诺了杞君，交涉不成就封赐杞君这是一定要兑现的。否则我齐国就要失信于诸侯。”齐桓公看了鲍叔牙和管仲一眼，得到赞许后又说： 
    “请国相即刻安排修筑缘陵城墙，并要内外布置翻新。国子派出兵车百乘，甲士千人列入杞国部队，听由杞君指挥。” 
    
 　  随后，齐桓公听到的是纷纷要求讨伐宋国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强烈，大有不伐难平民愤的态势。宋国这才有了空前的紧张。第二年夏天，单伯奉天子之命会师商丘，对宋桓公说： 
    “大周各诸侯本是兄弟关系，也都是侍奉天子的臣民。宋公为什么不做出表率作用，偏要破坏北杏盟约呢?北杏之盟本是因宋国而起，旨在团结和睦，你为什么却要违背盟约呢?你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自己错了。也请单伯向天子陛下转达我的过失，并愿接受天子的惩罚。”宋桓公低头认罪。 
    “天子的旨意是非常明确的，他十分信赖齐侯的处事能力，到底要如何处罚你宋国，这就看你的态度，也看齐侯将如何地解决!”单伯冷冷地说。 
    “我受天子恩赐世代享有宋国的封地，当然愿接受天子的圣裁!可齐侯又哪里有权僭越王权对我公爵之国行使制裁呢?”宋桓公知道把自己交给齐侯实际上也就是正式认同了齐桓公的霸主地位，这才是他很不甘心的。宋桓公一直觉得自己参加北杏之盟实际上扮演了推出齐桓公登上霸主之位的傀儡，所以回国后越来越不平衡。讨伐杞国虽说为了抢个女人而理由不足，但没料到齐桓公棋高一筹。齐桓公没有正面与自己发生冲突，可结果已把自己逼到毫无退路的绝境。 
    “原来你是爵高而自傲是吗?你可能忘了齐侯主盟北杏之约已是受天子之托的事实。如果不是天命，那么齐侯灭遂又为什么没遭到天子的谴责呢?这么明摆的事情宋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既为同盟国而破坏了盟约，作为盟主的齐侯没有行使他的特权，而是以诸侯身份带上礼物代杞君求情。你不但不被感动，反而一意孤行!难道齐侯这么做是没有给你面子吗?虽说今年春天，齐率陈、曹之师来讨伐宋国，但也只是做个样子不是吗?齐侯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认你还是老大哥的身份，这你就一点都不明白吗?各国诸侯声讨宋国，这把怒火越燃越旺，你说该要如何扑灭呢?”单伯说。 
    “这些我是非常的羞愧。特别是因我灭杞而让齐侯蒙受损失，这也是理亏的事实。好吧!我接受齐侯的处罚。”宋桓公的确害怕诸侯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 
    
    “单伯刚派人送来消息，说宋公终于答应接受国君的惩办意见了。”隰朋说。 
    “这一次是讨伐还是议和，哪个好呢?”齐桓公问管仲。 
    “这种可恶的人不严惩怕天下不服啊。一定要挫败其锐气才行。不能再像春天那样，打他几下就完事。”高亻奚说。 
　“国家不是国君一人的国家，宋公的错就是千刀万剐但同样的事也难免要发生的。所以这次与其说是严惩，不如借此再集诸侯盟会。这样既可在诸侯中更稳固国君您的霸主地位，又可再次传扬您的宽仁美德。”管仲说。 
    
    　柯之盟后，齐桓公名声大振，各国诸侯纷纷与齐结盟。这对一贯主张效法周文王和周武王的管仲，在齐桓公心中拥有一种铭心刻骨的信任，也真正认识到了称霸的本质。而宋国违背盟约，管仲建议主动封赐缘陵给杞君，又大大地提升了齐桓公在诸侯中的威信。偏殿灯光不熄的夜晚，总是霸业蓝图的绘画时刻。 
    “您曾对我说过爱民如子，您于我则是有再生之恩。齐国没有国相您还真不知要经受什么样的大灾大难；我要是离开了仲父，那也一定是个昏碌无为的君主。仲父，请接受儿臣的叩拜。”齐桓公深情地说。 
    “至尊的国君怎么能说出这么令微臣惶恐的话呢?管某承蒙错爱才有今天的，又是您不计旧仇才令我没齿难忘。国君怎么能拜微臣这不才为仲父呢?这的确是不妥啊!”管仲很为难。 
    “这是我诚心诚意的，仲父又何必为难呢?我是没有更好的回报办法，而您为父的教导于我又当之无愧。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齐桓公说罢立起身，向管仲行了三个大礼。管仲也回敬了三个大礼。 
    “现在我们是父子之间的谈话，所以您也千万不要顾忌。”齐桓公说。 
    “是的。微臣会认真回复国君所提的每一个问题的。”管仲说。 
    “据我所知，先前郑庄公有支庞大的威猛之师，所以他也从未打过败仗。我齐国的三军怕也不是他一军的对手。这有什么办法能够鼓舞士气呢?”齐桓公也许认识到了武力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一定有非常作用的。管仲也理解国君因长勺大败的阴影一直未曾驱散。 
    “那么，今年我国库到底有多少充盈之资呢?”管仲问。 
    “依仲父之谋，祭祀祖先的渔民专项就增税四万二千金。”齐桓公说。 
    “这么多的增税全部赏赐给军人怎么样?”管仲说。 
    “可凭什么呢?不是说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封赏吗?”齐桓公说。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国君您战前封赏则更能激励斗志。”管仲说。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