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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对美食特别讲究的齐桓公从孤竹国和令支运回的大豆和冬葱,一下子改善了餐桌上的原来单调味道。大豆也就是戎菽,和冬葱一样是中原大地原本没有的作物。宁戚接受国君的旨意,悉心栽培并大量种植,使它们遍及整个中原大地。
易牙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厨子,对戎菽和冬葱进行了各种烹饪的尝试与改进,煎、炒、炸、蒸、煮等失败后从头再来,又大胆地调配各种佐料,使色、香、味达到绝佳境界。民以食为天,而君则食求鲜。想要获得国君赏识就要绞尽脑汁做出拿手好菜。欲讨君欢心势必先留住其嘴。主子庆父给自己的大把钱花,也是让他更精于绝活。易牙在徐国时对鱼、虾、蟹、龟、狗、牛、羊、兔、鸡、鸭等一切制作都得到各界的一致夸赞,才被大夫启方引荐到临淄成了御厨的。公子启方与庆父到底是什么关系,易牙全然不知,但他一如既往要把宫中所掌握的信息一字不漏地传出去。哪是该说的哪些不该说,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他也不作判断。反正这连续几年都是这么做的。
想要打探到国君的真正秘密那就必须取得竖刁的信任。这个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易牙,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已踏上的到底是怎样的道路。他只是精于制作一手好菜来巩固在御膳房中的不可取代的位置。易牙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是当年在邾国做生意的庆父从小把他抚养成人,又为他出资到处学艺,还让他娶上了鲁国贵族申儒的女儿。这一切对不善言谈的易牙也铭记在心,所谓养育之恩永志不忘。
庆父回鲁国后,就把易牙交给了公子启方,其实这时的易牙早是独立生活的大人了。是养父意味深长的话使他乐意接受公子启方的指引,这才一步登天到全天下最富庶的大齐并幸运地成了受人羡慕的御厨。
太监竖刁在易牙心中整个是发红发紫的特权人物。竖刁与后宫高贵身份的夫人每天近距离的接触,对易牙说来这几乎是神仙般的令人眼馋。与嫣、曼平的切身体验,易牙才真正感到人生应该这样才叫享受。他没有搞懂季勒姿为什么那样听竖刁的话,也搞不懂后宫那么多的眼睛却都纵容竖刁任意所为。那么国君在的时候这竖刁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呢?
他当然更没法弄懂的是这个权倾一时的竖刁,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热情。他正愁没办法接近这个国君身边的大红人,却被竖刁一把拉去磕头结为拜把兄弟!自己地位低微又哪里值得竖刁如此尊重呢?易牙就这样糊涂而又自得地洒下几滴鲜血,拉起竖刁那双无力的陌生小手,跪在季勒姿的客厅盟起了永远的誓约。
吃过晚餐,易牙正欲出门去向舒妹送信,竖刁却招呼他:
“易兄过来。有要紧事。”
“竖大人请吩咐。”易牙一直不敢与他称兄道弟。
“国君要召见你。别磨蹭了。”竖刁说。
“觐见国君?!”易牙惊呆了。虽然他一直想有机会瞻仰国君的仪容,但也万不敢想要得到国君的召见!这的确是太令他吃惊了。于是,他慌慌张张跟着竖刁跑。到了曹蓓娘娘寝宫前,两人才站住。只听季勒姿毕恭毕敬地朝内说:
“启禀国君。御厨易牙求见。”
“快快请进!”齐桓公愉快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易牙耳根发热,竟扑通一声双腿跪在了冰冷的台阶上。躬身在侧的众侍女都忍不住笑了,易牙脸唰地红到脖子。
“国君在里屋。易兄怎么这么紧张呢?见到国君要从容,记住了吗?”竖刁其实也在心里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但毕竟没有笑出来。
“微臣向国君请安。微臣叩拜娘娘。”竖刁跪下说。其实他也是在告诉易牙该如何行礼。
“奴才叩拜国君和娘娘。”易牙清楚自己不配称微臣。
“你就是每天亲手为我做出一手好菜的御厨?”齐桓公问。
“正是奴才。”易牙额上分明流出了汗。曹蓓仔细打量这个今后对自己大有帮助的小人物。她经常听竖刁夸他为人老实善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曹蓓便亲自递过一方丝帕,笑盈盈地说:
“请拭擦额上的汗珠吧?国君早就想要见你。不用紧张。”
“奴才不紧张。奴才不敢接受娘娘的恩典。我习惯用袖子擦汗。”易牙说罢真的用袖子把汗擦掉。那模样非常滑稽,齐桓公开心地笑了,曹蓓也忍俊不禁。
“在至高的国君和尊贵的娘娘面前,你怎么能用袖子拭擦汗水呢?这太不成体统了。”竖刁严肃地说。
“没有关系。这样子也可爱嘛。”齐桓公亲切地说。
“奴才是个乡野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受过正统教育。失敬之处,恳请国君和娘娘谅解!”易牙伏地长跪。
“有话坐下说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自从你来了以后,我的饭量也大增。这真是太感谢你啊。”齐桓公珍惜生命深懂饭是钢的道理。特别是戎菽和冬葱,就连在原产地都没有吃出那地道的口味,却在易牙的烹饪下变得如此可口。戎菽和冬葱本来就味鲜奇特,与大肉烹炒则油而不腻,吃得津津有味。齐桓公这才想起要亲自见一见这个使自己胃口大开的人来。竖刁和曹蓓也一个劲地夸他,齐桓公更觉得非见不可了。
“能够让国君吃好吃饱,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也不知国君还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奴才一定会设法让国君您吃开心。”易牙说。
“我这一辈子除了人肉,天底下哪一样东西都吃遍了。你也就不用操这份心啊。但即便这样,经你的手味道就是不一样。所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齐桓公由衷地说。
人肉是吗?易牙此刻铭记的是国君没有吃过人肉!他竟忘了及时向齐桓公回话,只是痴痴地跪着。是竖刁拉他离开,才跌跌撞撞退出了后宫。
易牙深夜回到家,简易的平房寒气刺骨。申氏进屋为丈夫送上热水烫脚。士大夫家的闺秀,却下嫁守住这个贫寒之家,这使易牙深深内疚。申氏倒没有觉得不好,也想到易牙为人不错,又有一身过硬的烹饪技术,养家糊口没有问题。
“夫人辛苦了。孩子们都睡了吧?”易牙习惯地说。
“是。您还要吃点什么吗?”申氏问。
“御厨哪里会饿肚子呢?”易牙忍不住笑了,他回忆起自己的手下常常因吃得太多而闹肚子。
“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儿还要赶早呢。”说罢,夫妻二人熄灯睡下了。
“易兄开门!”这时有人叫门。易牙侧耳听出是自己的拜把兄弟竖刁,便一骨碌翻下身,披上外衣,速忙开门。“竖大人这么晚了,还光临寒舍,是否有重要的事安排在下?”
竖刁示意易牙说话小声点。易牙感到事情非同一般,便回房反手把夫人那卧室的门关上,并小声地问:“大人请吩咐吧!”
竖刁放下手上的灯笼,附耳说:“今天从国君那里,兄长没有听出什么话外音?”
易牙突然想起:“大人是说人肉的事吗?”
竖刁神秘地笑了:“易兄聪明。能满足至高的国君,今后兄弟的前途岂不一片光明?”
易牙何尝不清楚这些呢?但人肉又不是说办就能办得到的,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在竖刁面前,他也不敢立即表示拒绝。他知道这个后宫实际主宰既然向自己布置了任务,那么自己是没有退路的。在齐桓公说出没吃过人肉的那一瞬间,自己也闪念过设法满足齐桓公这一愿望。但真要去实现那又谈何容易呢?齐国市场上什么山珍海味都不缺,可人肉的确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得到的。竖刁见易牙低头不语,实际上早就清楚易牙一定会进退两难的。他便盯着易牙那躲闪的目光,寒气逼人地说:“这有什么可为难的呢?兄弟家里目前一贫如洗,可人肉却是轻易能够办得到的。为了易家光宗耀祖,献上令侄这又有什么不值呢?何况父要子亡不得不亡!”竖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易牙却瞪着恐惧的双眼,悔恨和胆怯的泪水滚滚而下……
易牙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竖刁这么阴险地指引自己,将来的求生之路将何去何从呢?虽说自己有七个儿子,多一个少一个对传种接代的确没有影响,但为了自己的升迁,却要亲手斩杀自己的骨肉,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没有竖刁的庇护,自己想要继续呆在宫中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得罪谁也万不敢与竖刁为敌!这个竖刁曾不断地在后宫制造的幕幕,易牙虽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但因不服从他的指使的宦官奴婢被砍成肉酱的事易牙的确目睹过。
五更快要过了,自己该怎么办?易牙抱着脑袋揪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我要尿尿!”这时,不到五岁的小儿子易路生揉着眼睛出现在易牙的面前。
“乖,请等等!”易牙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进入厨房摸出一把菜刀,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拉着儿子朝门外走去。可怜的小路生正在惬意地小便时,父亲的那把菜刀便落在那毫无警觉的脑袋上……
齐桓公的午宴吃得异常的有味!他品尝又品尝就是不知今天的佳肴是何山珍。易牙此刻只有讨主欢欣的全部激动,把人伦道德抛到了云霄。竖刁无限殷勤地劝齐桓公:“国君,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味佳肴!是御厨易牙为您精心烹制的天下绝品!”
“味道就是奇特无比!夫人也多尝尝吧!”齐桓公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劝曹蓓也多品尝。
“这么好的菜,应该有个好名字吧?”曹蓓觉得其味也特别的可口,但却不知其名而不免显露遗憾。
“奴才早就想到了这点,今天为国君和夫人呈献的这道菜名就是‘了无遗憾’!”易牙虔诚地禀报。
“‘了无遗憾’?这道菜名还真是别有意思。那御厨又为什么取了这么个菜名呢?”齐桓公兴致很高地问。
“是。奴才虽说是大齐御厨,却因不能让国君尝尽天下美味,这一直以来令我惶恐不安。后来得知国君什么山珍海味都尝尽了,可就是人肉没有品尝过。为了国君这一愿望,奴才便献上小儿子。这样国君就什么口味都尝到了。奴才读书不多,也想不出更贴切的菜名,这才取名为‘了无遗憾’的。”易牙伏地向齐桓公陈述原委。
曹蓓突然“哇”地吐了一地。竖刁赶忙为她擦拭嘴边的污物,并威严地训斥易牙:
“狗奴才!你瞎说什么呢?!”
易牙深跪在地,把头皮磕得头破血流:“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满嘴胡言!”
齐桓公着实惊呆了!他为自己的一句玩笑,却让御厨斩杀自己的亲骨肉而久久无言……
鲜为人知的临淄后宫,那周而复始的枯燥乏味,在竖刁到来后却空前地活跃起来。年过五十的齐桓公这才觉得身边多了一个竖刁,他才亢奋持久有力;而后宫的女人无不感激这个年轻人给她们带来的生机。
后宫女人除了后宫的事,便是权力的操控。国母既然不能主持国母之政,那权力的野性就由不得齐桓公了。婧以侍女身份密切地注视着后宫的行动,所有暗藏的矛盾也就逐渐地明晰。婧是管仲姑妈的孩子,因管仲在外做生意,这个表妹便主动肩负起照看他母亲的义务。管仲首先在申国、邓国几地放羊、牧牛、牧马等,后与申国贵族之后姜斐小姐结婚。母亲得知儿子在外自主婚姻便很生气,说他是个不孝之子。管仲只得先回家向母亲谢罪。
母子相见抱头痛哭。管仲悔恨自己无能,抛家出走是为不孝。知书达理的婧便跪了下来,对姑母说:
“夫君在外自当儿媳代劳。母亲大人就放我夫君外出吧?有道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媳也一定尽晚辈孝道而侍候您的。”
“外甥女何苦这样说话呢?我又怎么不理解自己儿子的漂泊之苦?现在你表哥在外娶正室,你怎么能甘当偏房呢?外甥女请快快起来,这几年你像亲闺女一样侍候我,哪里还敢作孽造罪?你还是位大家闺秀,将来一定会嫁个好婆家的。”管母打心里也特别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管母原本是要儿子娶婧为正室,可他却自作主张成了婚,这才有严厉批评的。
“当大做小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儿媳看上的是夫君的人品和修养,所以还望母亲成全儿媳。”婧坚持留下。管仲张大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他非常感激婧为他所做的一切。看着母亲那犹豫的样子,管仲也接过婧的话:
“母亲大人。恕孩儿不孝,但孩儿一定会好好待婧的。我也知道比她大三十多岁,但婧既然不嫌我老,那我也会尽到夫君的职责对待她的。”
管母这才激动地流下了热泪。并默默地主持了儿子与儿媳的婚礼……
管仲觉得妾所提供的信息非常的重要,也深刻认识到后宫的危险盘根错节。放出姜响竟然是法外开恩,那么群臣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由后宫掌控的恶势力实际也会深扎其根,并在暗处疯狂地滋长。杂草丛生的沃野,最终能收割什么呢?管仲的心开始绞痛。
管仲身为国相,掌握了后宫秘密又到底有什么用呢?他能坦言在后宫布置了自己的耳目吗?曾经最善于找机会找借口善意引导齐桓公的管仲,在齐桓公那糜烂的后宫生活面前才深感自己的说教的苍白无力。自恃傲慢的齐桓公能够绝对信任自己这已是知遇之恩了。要干涉他赖以生存的后宫生活,那一定会萌生起君臣隔阂的。齐桓公非常器重东郭牙,但见到东郭牙他就头痛。这话齐桓公已对自己说过无数遍了。所以管仲清楚自己尴尬的处境。
后宫的完整计划无不令管仲瞠目结舌:嫔妃、美人、夫人都自觉不自觉按照竖刁的意愿而操纵国君,这个快乐至上的齐桓公则乐在其中而全然不知。东郭牙对此已是上谏无数。管仲也很奇怪大谏是如何全面掌握这一切的。每次东郭牙严责齐桓公,管仲主动从中调解,这事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宾胥无处决了一批姜响的同伙罪人,但来不及及时处斩的重犯却被姜响以银两直接摆平。
“国相推行的赎罪条款,没想到成了姜响党徒的堂皇借口。用枪支箭弓等抵命的办法,原是为了对那些罪性较轻的人而设置的,同时也是为了扩充我军武器。国君近日开具的放生计划名单可都是祸国殃民的恶棍坏蛋,我该如何去面对呢?”宾胥无说。
“国君既然放生,我们臣子的当然要服从。宾大夫也尽了自己的职责不是吗?”管仲说。
“我看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一定是汹涌的暗潮在作怪。国相如果再不想个对策,我们好不容易建起的雄伟大厦就会轰然倒塌的!”宾胥无痛心地说。
“那么,谁是这洪涛的始作俑者呢?我们又能怎么办?!”管仲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