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６

   蔡国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爵高并非尊大。蔡国君主的历代也没有强势存在过，东周时期也一直处在盟国席位上的宾客角色。到了蔡穆侯时代，他为国家存亡也进入了历史迷茫阶段。蔡穆侯观望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他便果断地投靠了楚国。但方城的保护屏障似乎很无奈地把中原具有重要意义的蔡国也排斥在楚国真正掌控中心。 
    蔡穆侯心中一线希望完全就寄托在手上这个小盒子上。他很想打开来看，但又不敢亲自破坏。蔡姬在临淄后宫也曾宠幸这个竖刁，真怕这个物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十拿十稳，他便献上一车金帛，派出蔡姬的侍女半夜由城楼吊下去。侍女女玄儿与竖刁是老相识，摸透了这位太监的喜怒哀乐。她丢给几位正欲抓她的老兵几两金子，清清楚楚地说： 
    “大哥行个方便，我是临淄丫头，有非常重要的事报告给竖大人。” 
    几位老兵不敢不信，便把女玄儿送到竖刁的帐内。吃惊不小的竖刁兴奋地说： 
    “这不是做梦吧?你是女玄儿吗?蔡娘娘她在里面吗?” 
    女玄儿机灵的大眼转个不停，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女玄儿，你告诉我实话，蔡娘娘她近来可好?她还记得我吗?”竖刁说。女玄儿还是没有说话。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竖刁。竖刁顿时明白亲自送给蔡姬的临别礼物，可又为什么要退回来呢?难道她是在抱怨我不该率兵来攻打她兄长的国家吗?可这是君令难违，蔡姬真的不能理解我? 
    “那么，我这就告辞了。” 女玄儿这才是当着竖刁所说的第一句话。竖刁抓住女玄儿的双手，低声地问： 
    “娘娘是否生气了?她为什么要退还我这盒东西呢?” 
    “娘娘怎么会生您大恩人的气呢?她还有非常贵重的东西要送给您呢。那盒子里到底会是什么，您亲自打开看看，也就明白了不是?” 
    竖刁一听，连忙喝退左右，小心地捧起这个蔡姬送给自己的珠宝盒。打开一看，珠宝倒是全部被留下，而替代的则是蔡姬平日最喜欢的头饰。蔡姬把最珍爱的头饰赠给了自己!竖刁极其郑重地合上盖子，澎湃的波涛涌上心头：这位绝代佳人竟然这般地重视自己。竖刁久久无法平静，激动地说： 
    “那娘娘她在城内吗?” 
    “已到郢都快半年了。这是娘娘临动身时特地交代奴婢一定要直接交给您的。” 女玄儿说。 
    这该怎么办呢?蔡国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但又偏是自己来动手，那又如何对得起一往情深的蔡姬呢?国君的军令显然也是不能违抗的。何况自己今后的政治登台，伐蔡是惟一的跳板。成了就一帆风顺，失败就前功尽弃呀。竖刁咬着牙来回地踱步。该怎么办呢?这真要如何去做才好呢? 
    “竖总管今又统帅大军，放蔡侯一马这不是举手之劳吗?总管您打也打了，杀也杀了，难道齐侯还非要逼您拿下蔡国国都吗?” 女玄儿说。 
    “正是这样啊!而且要打得措手不及又要彻底灭掉蔡国，否则就无法挥师南下。”竖刁无意说出了实情。 
    “这么说蔡侯就无法可救了?” 女玄儿说。 
    “看在娘娘的宠幸，又有蔡侯的请托，我哪里能坐视不管呢?也一定要速救他们出城。你这就回去让蔡侯准备，今晚是最后的时间，否则八国联军赶到可就来不及了。”竖刁反而比女玄儿还急。竖刁所谓的蔡侯请托，是指那车金帛。 
    “这只能逃往楚国才有活命吗?我们又如何逃出去呢?” 女玄儿实在不敢确信这一切。 
    “南门是我铁哥们公子启方守城，他会留出一条大路让你们离开。记住，千万不要去楚国，接着那里也是被践为平地的!”竖刁说。 
    蔡穆侯被齐桓公南征的气势惊呆了。这个称霸的姜小白以公报私，这是尊王吗?灭蔡伐楚这也是攘夷? 
    
    楚成王得到蔡穆侯的报告，整个郢都热闹非凡。他急忙把在郑国打得你死我活的斗廉和斗章兄弟的大军召了回来，共同商讨对敌大计。 
    “这真是欺人太甚!齐侯有什么权力来兴师问罪呢?我们楚国历来为开拓南疆，为大周版土的扩张与巩固立下汗马功劳!齐侯连小小的北狄一而再地纵容，不断地奉送我大周北疆的广大领土，这叫啥尊王攘夷呢?”斗章听到八国联军是齐桓公的报仇计划，气都不打一处出。 
    “自以为立了什么鸟功，现在想借天子威风到我堂堂大楚来撒野!国王一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并全力夺回蔡侯丢失的所有领地才可以!这也是上苍开了眼，让我大楚关起门来把野狗打个遍体鳞伤!也一定要让这个称霸逞威的姜小白死无葬身之地!”斗廉说。 
    “楚进中原不能硬碰硬。尊王的目的和动机对这个乱世大周说来谁都是表面文章，可正是这表面文章对岌岌可危的大周王室非常的管用。齐侯正是抓住了天子的维权需要，也才公然支持齐侯这种种行为的。拥有大周天子的宠幸这比什么都重要，这比当年郑庄公拥有卿士之位不是更深受诸侯的支持吗?尊王才是最有号召力的尚方宝剑!大齐才敢提出称霸不动战车的思想的。从战争实力考虑，我楚国远不能与当年郑庄公的实力相比；齐国也远比当年的桓王王军更厉害。但力量抗衡，这次对打起来，性质也是长葛之战一样，是诸侯挑战王军。有了郑庄公的先例，我们为什么还要冒此大险呢?灭掉八国联军从武力上我们又到底怕什么?但问题是这一仗胜利之后我楚国就完全地把自己孤立于整个中原势力之外，与整个中原为敌也就无法施展图霸中原的宏伟计划。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兴衰将很容易被别人取代，到时，我楚国自然成了一个惨遭打击的目标。虽然我们可以预感到不会像郑国那样四面受敌，但被动挨打是一定的。”尹令子文说。 
    “尹令的话我听后深受启发，但齐侯这次来势汹汹，那又要如何去应付这场厮杀呢?他们都打到我城墙根下，我们总不能像**一样紧紧缩在背壳中不出来吧?”楚成王说。 
    “齐侯这次不过是打捞政治资本而来的。他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之流。国王又要担心什么呢?只要请舌士屈完出马，保证会安全退兵的。”子文说。 
    “那就辛苦屈完大夫一趟了。”楚成王说。 
    “微臣遵命!”屈完静静地走出队列，上前向楚成王拱手作揖道。